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躲,但是在门响起来的那一刻,萩原研二仿佛立刻抛下了先前的种种冲突,给他迅速使了个眼色,然后就把他推进洗手间,并且从架子上抽走一条长浴巾。 等众人喧闹的声音从门缝中消失,萩原研二才走进浴室,看到影山步正靠坐在洗手台边,听到他进来的声音,抬眼无声凝视着他。 “给我看看你的手。”萩原研二的表情不复先前的沉重,换上了担忧。 影山步沉默地抬起右手递给他,手背上皮肉翻卷,不断渗出的鲜血叠加在已经干涸的血迹上,斑驳可怖,但好在只是看着凶险,并没有伤到表层皮肤与脂肪下的肌肉神经。不如说,即便当真伤到了,在这个时候也已经被身体自动修复了。 浴室里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来自萩原研二。 “……抱歉。”他抽出纸巾将影山步手上除了伤口边缘之外的部分尽量擦干净,不多时洗手台上便多出来一堆沾满斑驳血迹的纸团。 垂头仔细地用医疗包里的酒精棉与碘伏棉签把伤口周围消毒过之后,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取来纱布覆在创面,然后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绕起来,动作稳定温柔,声音涩然:“我没想让你受伤。” 先前他的试探刻意制造了蓄力的前奏,看起来动作幅度很大,且给足了反应的时机,所以虽然仍然有着一旦收不住势头便会割开脖颈的风险,却基本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萩原研二没想到影山步比他想象中更加心软,以及更加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寻常人会下意识避开的刀锋,影山步却为了能够节省时间,没有选择去托脖颈,而是直接在刀锋处截住了萩原研二的势头。 影山步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此时才平静答道:“没事,就当是给我的教训。” 然而萩原研二却霍然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后悔救我吗?” 青年垂下眼,默然不语。 轻轻提了一口气,萩原研二继续将绷带包扎好,并且将结藏进层层绷带之中,然后才继续问道:“那么,在医院里看不见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救下地铁上的人?有没有后悔救下阵平?” “……没有。”青年声音平静,却有些低沉,“我并不认为这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特别的意义……” “这就是你是好人的证明啊,步酱。”萩原研二伸出双手托着影山步的脸颊令他抬起头,然后用力捏了捏,将那张冷漠的脸搓得有些变形,“好啦,别想那么多了,等会他们要等着急了。你的手要不然就跟跟他们解释说被开水烫伤了吧,听起来比较合理?” 影山步努力向后仰了仰挣脱魔爪,脸颊上落下红印,轻轻叹了口气。 “不用了。你不是想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吗?这道伤口明天大概就会愈合了,还能赶得上泡一次温泉。” 萩原研二闻言愣住:“你是说……” “嗯。”影山步点点头,垂首将被雪白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放在眼前端详一二,然后便毫不在意地放下,像是对这种小伤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时间紧迫,萩原研二见影山步既然已经对他略微放下心防,便不再逼迫,而是回身对着浴室里的镜子打量了一下颈部的痕迹,当场把T恤从头顶脱了下来,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然后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脖子上留下的血迹。 结果血迹易洗,掌印却难消。 萩原研二控诉的目光投来时,影山步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怎么办啊,这被他们一看就不对劲吧!” “那就说我们打架了。”影山步很耿直地提供了建议。 萩原研二置之不理,冲出浴室之后从房间里传来拉开行李的声音。影山步走出去便看到萩原研二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件扯出来,堆在榻榻米上。 “我没带高领的衣服。”萩原研二转头盯着影山步。 影山步沉默了片刻,去自己的包里掏了件运动外套递给他。 萩原研二接过外套之后,严肃地得寸进尺道:“你把我的T恤弄脏了,得赔我一件。” 影山步:? 然后萩原研二便抖了抖方才脱下来的那一件,转过来给他看,背后有一只血手印。 那是影山步想要把人拉开的时候留下的。 自知理亏,影山步在行李中翻了翻,他也没有带几件替换衣物。萩原研二比他高一点,他就只能把最宽松的那件T恤递过去。 然后就见对方立刻套上衣服,一骨碌站起来对他招了招手:“走吧走吧,快去吃饭,肚子好饿。” 被半推半拉地带出房门,走向旅馆楼梯时,影山步听到萩原研二突然“啊”了一声:“完了,那我今天也不能泡温泉了。” 转头看去,萩原研二将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端,懒洋洋地抱怨道:“今天晚上只好跟你一起打发时间啦,你准备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