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了朝,容玘正预备回府,御前伺候的曹公公唤住容玘,说是皇上要他过去一趟。
容玘被请入御书房,皇上坐在御案后,垂眸看着跪下请安的儿子,伸手将折子合上,含笑地道:“不必多礼,起来说话罢。”
曹公公事先得了皇上的吩咐,宫人端来茶点后,便带着垂手立在殿内的宫人悄声退下。
“你近来可好么?”
“儿臣一切安好,劳父皇挂心。”
“你是朕的儿子,朕又怎会不在意你?”
皇上问了他几句近况,方才进入正题:“你跟楚家大姑娘的婚事,你母后可有跟你提过么?”
容玘颔首回道:“回父皇,母后已跟儿臣说过此事。”
“唔。朕跟你母后都觉着楚家大姑娘不错,论样貌、人品和才情,皆是配得上你的,你若是娶了她为妻,你们俩倒也算得上是一对佳偶。”
容玘淡定如斯,态度谦和地道:“父皇谬赞。”
考虑到此事终究算不上多体面,皇上没再多提楚明燕,转而又问起另一桩事。
“朕听闻当年是楚二姑娘治好了你的眼疾,她还陪在你身侧整整三年,待你是难得的情深意重,如今你却迎娶旁人为正妻,那楚二姑娘那边……”
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皇上都开口问了,自然不能不回皇上的话。
容玘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依旧是平素那副温润模样,面上不见半点波澜:“明熙于儿臣有恩,当初若非明熙出手医治,儿臣的眼疾不知何日才能痊愈。明熙的恩情,儿臣永记在心,无论儿臣娶了谁,儿臣都会一辈子护她周全。”
“你知道知恩图报便好。有你这句话,朕甚感欣慰。”
“朕还记得当年楚二姑娘的父亲楚景予,在一众进士中一举成了一甲探花,在殿试上才华横溢,意气风发。朕很是看好他,总以为他在仕途上会一帆风顺,结果他却……”皇上轻叹一声,似是感叹,似是惆怅,“他不幸英年早逝,他的女儿也是命苦的,一场天灾人祸,让她一下子便没了双亲。你既是要娶楚大姑娘为妻,往后定要管束好内宅,断不可让你的正妻欺负了她。”
容玘起身回道:“父皇放心,楚大姑娘和明熙是堂姐妹,情分不比旁人,儿臣亦会竭尽全力,必不会让明熙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皇上摆了摆手:“罢了,你泾渭分明,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过几日朕便叫钦天监挑个好日子,你和楚大姑娘的婚礼,就定在册封日之后罢。”
***
最难熬的六月天终究是过去了,不知不觉间楚明熙已在京城待了一个月。
前两日楚家遣人送了请帖过来,大房的长媳方氏前些日子刚给楚家诞下一个男孩,楚家一家子高兴坏了,毕竟是楚家的嫡长孙,祖母的意思是要大办,差人递帖子上门邀楚明熙去喝孩子的满月酒。
楚明熙跟楚家的关系仍旧是淡淡的,此次是孩子的满月酒,她出于礼数不宜推辞不去,遂接下请帖,和石竹和忍冬一道备下贺礼,又挑了一套大方雅致却又不惹眼的衣裳,预备后日去楚家赴宴。
楚太傅的嫡长孙过满月,楚家又是大张旗鼓地摆宴席,京城里稍有头脸的人家都前来贺喜。
宾客陆续续上门,卫氏忙前忙后,见楚明熙带着贺礼过来,拉着她的手笑着埋怨道:“你这孩子,先前住在南边便也罢了,而今你好容易回了京城,怎地也不时常回来看看我们。你祖母想念你想念得紧,燕姐儿又跟你年纪相仿,你们姐妹俩很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楚明熙跟卫氏的关系一向平常,今日骤见卫氏态度这般热络,心中不免觉着诧异,但想着今日是楚家的大喜日子,不能太扫兴,只得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附和她。
卫氏正寒暄着,瞥见一位妇人朝她们这边过来,唇边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真诚。
来者夫家姓戚,其夫君在工部任职,倒是和楚明熙的大伯父关系极好,两位大人的夫人也时常有往来。此次楚家摆宴,自然也送了请帖去戚家。
戚夫人见了卫氏,笑着叫一旁的丫鬟递上贺礼。
“楚家双喜临门,我原该送两份厚礼才是,只是我挑花了眼也拿不定主意,好容易才选中了一样贺礼,你且收下再说,可不许嫌弃!”
卫氏听得‘双喜临门’四个字,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一旁的楚明熙,满面堆笑着道:“你我是何交情,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你就是两手空空过来也使得。”
“怎好如此?燕姐儿好事将近,嫁的又是那样出众的人物,人品、样貌、家世、才华,哪样不出挑,又是全京城赫赫有名的谦谦君子,我自然得送个大礼过来。我家怜姐儿又跟你家燕姐儿情同姐妹,若是能沾沾燕姐儿的喜气,来日也嫁个好夫婿,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卫氏似是才想起自己把楚明熙晾在了一边,忙吩咐丫鬟带楚明熙去席上,戚夫人也被下人领着去了那边。
卫氏看着楚明熙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若非公公发了话,婆母丘氏又事先叮嘱过她,不许她走漏了风声,她哪会忍到现在都不提明燕和二皇子的亲事?
明燕和二皇子的婚事分明已是十拿九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