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雾仁送来之后“兔子”使者就离开了, 在一路随行途中,雾仁注意到“兔子”们虽然戴着面具,身后也缀了一颗雪白逼真的兔尾, 但没有被面具遮住的部分,却露出了灰白的头发;他们的年纪或许和黄金之王相差无几,若是没有猜错,这三位大概是从黄金之王诞生起就跟随他的氏族成员。 只是区区引路人, 给了雾仁这么大排场, 实在受宠若惊。 国常路大觉背手站在大厦某层空荡的会客室, 他的面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向窗外看就可以将今日前来参与剪彩仪式的众人尽数收入眼底, “请进。” 尽管不曾出现在当场,但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他一概清楚。 得到许可后,雾仁走入室内, 侧面的榻榻米上已经备齐了全套茶具和和菓子, 燃炉内盛放着精致的银碳,跃动的火舌正细细舔舐着壶底,将壶面烧出一个鲜亮的红色来。 接近沸腾, 茶壶的盖子盖得瓷实,蒸汽没能将它顶上去, 水液只能不安分地通过壶颈和盖沿之间并不严丝合缝的缝隙, 在升腾的水汽中发出滚烫的咕噜声。 青年没有坐下,而是与黄金之王一起站在了落地窗前,“武运昌隆, 国常路御前。” 站在权力与武力巅峰的老人年纪已然过百, 肤色黝黑, 白发白髯大背头,鬓角长长蓄起,尾端各缀有一枚玉制装饰,一派威严凝重。如今他名号上的荣光太多,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一名小小的中尉。 一名军人。 “武运昌隆”这简单的四字祝祷,他已经许久不曾听到了。 “雾仁阁下。”黄金之王转过身,点头回应,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已抵鲐背之年。 他其实颇有些意外。资料中,毛利亚子的儿子虽有能力,但毕竟年轻,许多事情看不透,没经历,还气盛,易冲动,离一位合格的继承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与这个年轻人甫一见面,这种从资料中得来的印象似乎有全盘推翻的可能。 也是,当年那场试炼,他虽没有亲眼得见,但到底是石板选中的人。 他开口即是“武运昌隆”,将国常路大觉拉回最本真的身份中,抛开所有黄金之王的名号和能力为他带来的利益和能力加成,这样的暗示,无论是要谈人情还是谈利益,都方便许多。 但国常路大觉没有软和态度,语气甚至更冷酷深重,多年上位者的积威倾泻,“那场战争,我们败了。” 自取得这具躯体后,雾仁就将上下几百年的历史熟悉了个遍,尤其是涉及当今日本格局的德勒斯顿石板的部分;虽然国常路大觉的话无头无尾,但雾仁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七十年余年前那场世界大战,日本是战败国,雾仁在暗示他军人身份的同时,也将这段残缺的历史摆在他面前。 让一个军人说出他战败的经历,往严重点讲,不啻于给他一巴掌。 “但我想您并不排斥那段在德国的生活。” 雾仁用目光指示放在榻榻米上的东西,“德国皇家瓷器品牌KPM在二十世纪前期的代表作Urbino,有价无市。” 这里又不是御前的大本营御柱塔,只是黄金之王“接见”他人的一处场所,肯定不存在侍从特意摆放这套茶具以备不时之需的情况,只可能是国常路大觉要求侍从随身携带;全套茶具既沉重又不方便,也不是适合外出的选项,排除不可能之事最显而易见的答案就是,这套茶具,是值得黄金之王时时带在身边的。 若国常路大觉对在德国的经历讳莫如深,当然不可能让侍从随身携带这种有代表性的东西。雾仁也正是看出了这点,才敢在黄金之王面前说出那句“武运昌隆”。 还有一点就是,寻常钻研茶道之人,或多或少对茶叶匹配的茶具有要求,那罐摆在一边的茶粉明明是正宗的日本茶,合该配上紫砂壶或者与之相近的材质,但放在一起的用具却是锃光瓦亮的一套雪白瓷器,这种类型的茶具多是源自欧洲用于泡红茶的。 一个爱茶的或者长于茶道之人不会做出这种驴头不对马嘴的搭配。 那么原因就在那套茶具,它对黄金之王有非同一般的含义;这种意义甚至胜过了一个爱茶者的强迫症。 用推测去掉一切不利因素,若猜测成功,那这句祝祷就能引领他走向最好的开局。 “你很聪明,”国常路大觉闻弦歌而只雅意,对面的年轻人能从一套瓷器就能粗略推算他的过去,以他的年纪,能有如此心思,颇为不易了,“我也愿意给你你想要的开端。” 不用黄金之王及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施压,单纯作为一名与毛利集团合作的合作者,谈论两边的合作,以经济上的身份对话,给予相对的公平,即使这场谈判最终的走向,还是不免落在国家利益上。 “在我的资料中,你似乎并没有在毛利集团中担任任何实质性的职务。”相应的,也并不能对集团的事物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变革和决策,黄金之王一捋他的长鬓,背着手走到榻榻米面前,去鞋盘腿坐下,打开罐子用小匙取出一点茶粉,放在壶中,“如果不能确保我们之间的谈话有足够的效力,或许你在饮完我为你沏的一壶茶后,就可以离开了。” 虽然对方有一定的才能,但是若没有合理发挥的空间,他们谈得再多再满意,也只是虚妄。 “我想您在得知我的母亲最后敲定与非时院交谈的人员是我时,就已经派人把我查了个底朝天,”雾仁随国常路大觉一起,从落地窗走到榻榻米上,同样脱鞋盘腿坐下,“您既然早一步就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