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忘了去槐树巷探望姐姐,她深感愧疚,决定亲手做几样姐姐爱吃的点心,明儿一早再送过去。
“琥珀姐姐,你怎么这么慢呀?”
哪怕黄时雨故意迈着小碎步,也不见身后的人追过来。
琥珀抬首看向黄时雨,眼瞳微晃,嘴唇翕合几下,忽又强笑道:“是我不好,逛了一天腿有些沉,追不上二小姐了。”
“我也沉,”黄时雨全然不介意,上前拉着她的手,“走,咱俩一同泡脚去。”
琥珀嗳了声,“那我去要热水,二小姐先回屋里坐着。”
不消多会儿,黄时雨就泡上了脚。
琥珀是个精致人儿,不仅会做玫瑰卤子还喜欢在她洗澡的时候撒些花瓣。
就连泡个脚也撒上了,全是自家种的茉莉。
味道香香的,黄时雨心满意足。
她有双极美的莹白纤足,十片趾甲粉润润地透明,泛着健康的光泽,许是自己也觉着好看,不由调皮地拨了拨水。
琥珀依旧沉闷,似是满腹心事。
即便她平日里话也不多,但这一刻黄时雨还是敏锐地察觉了异样。
“琥珀姐姐,若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不妨讲出来排解一二,即便解不开也好过一个人憋在心里的。”黄时雨道。
琥珀目光发怔,窒了片刻才斟酌道:“二小姐可还记得我何时来的黄家?”
黄时雨不假思索道:“七年前呀。”
七年前,琥珀十八岁。
“那二小姐想不想知晓来黄家前……琥珀的事呢?”
“只要琥珀姐姐觉得可以,我定然想听的。”黄时雨拉着她的手。
为奴为婢的人能有什么好过往,不是幼失怙恃便是怙恃不慈,皆为不值得的,想一下都不啻自揭伤疤,因而黄时雨从未主动去问。
如今琥珀姐姐想说,她自是愿意倾听。
琥珀便冷然一笑,平静述起往事。
原本她也是个好人家女儿,家有良田上百亩,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父母待她也如珠似宝。
十五岁的琥珀生得靡颜腻理,袅袅婷婷,及笄一过求娶者蜂拥而至,却无一人入她的眼。
因她早已心仪同村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每年夏季,那户人家在城里读书的嫡孙都会来乡下避暑。
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亦文采斐然,对琥珀相当青睐,分外照顾,多番邀琥珀一起看花灯。
乡下不若城里那般规矩森严,然一个姑娘家频繁与男子互动,又不止一次地坐公子哥马车,到底还是传出了风言风语。
渐渐地,琥珀感受了人们窃窃私语,戳她脊梁骨。
姑娘家脸皮薄,她跑回家关起门垂泪。
公子哥在她最伤心之际忽然表白了心迹,原来他也心悦她,怜爱她。
黄时雨有些动容,心想两心相许,这般美好,琥珀姐姐缘何落到了如此境地。
琥珀继续平静地讲述。
京师等级森严,一个乡下女子与豪门公子哥儿这辈子都不可能修成正果。可是公子哥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耍不尽的小花招,到底还是哄去了琥珀的身心,即便为妾此生也认了。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父母签下鬻妾文书,自此与公子比翼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在乡下甜蜜了一夏,然后就随公子回到了他的家。
公子乃宝天府知府嫡长子,家中已有正妻,三个妾室以及两个通房,府里的下人称她为四姨娘。
入府之初,主母宽容慈和,公子情浓绵绵,琥珀拥有了将近一年的如胶似漆生活,此般恩爱在第五个姨娘进府后悄然衰退。
又过了一年,六姨娘也来了。
琥珀发现公子已经许久不来她房中,偶尔过来说不了几句便不耐烦离去。
她的肚子也不争气,两年了竟一点动静也无。
后来才知晓原来妾室没有怀孕的资格,伺候完公子的那碗甜汤俗称避子汤。
只有贵妾和最受公子喜欢的小妾才有资格孕育子嗣。
即便曾有过如胶似漆的日夜,她竟也算不得公子的最爱,所以不配有孩子。
没有孩子又失去了公子的宠爱,琥珀方知晓那位成日里笑眯眯大度又和气的主母……有多恐怖。
琥珀讲述到这里忽然顿住,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片刻之后才幽幽开口,却没有讲述主母对她做了什么,反而淡淡揭过去,只说自己犯了主人忌讳,被提脚卖了。
主母念她伺候公子一场,而公子又是所谓的情深义重之人,断不忍她被卖入烟花柳巷,于是将她卖了一户正经的好人家——黄家。
琥珀望着黄时雨,倏然笑了,“这便是我作死的前半生,爹娘都被我气死了,愿二小姐时时清明,爱重自己,守住身心,谨言慎行……”
黄时雨呆呆愣在原地。
琥珀垂眸笑道:“不是所有妾都有资格生育,更多的则是供男主人纾解需求的物件儿,用着的时候心肝肉儿,用完了得喝药。开枝散叶是主母的事,唯有男主人心尖尖上的人儿才活得有尊严,可我们女子的容色也就那么短短一刹那,怎样才能做到时时心尖上呢?”
这些话不该对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讲。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