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氏赶回自己院落的时候,周身上下已被湿冷的雨滴所浸湿,碧荷等人立时去小厨房里熬煮姜汤,还有丫鬟们替她梳洗换衣。
这么多人围在小林氏身旁,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小林氏却始终木然着一张脸,碧荷见势不对,便将其余的丫鬟们赶出了内寝。
“夫人,快喝些姜汤。”她道。
可这温热滚烫的姜汤入肚后却无法驱散小林氏心内弥漫着的冷意,不知不觉间她已潸然泪下,刹那间如同个被遗弃的小孩般茫然无措。
碧荷见了这一幕很是慨然,便只能柔声安慰了小林氏一番。
可此时此刻的小林氏却什么话都听不进耳中,她只知晓宁兰不会再原谅她了这事。
是了,是她那日说的“贱籍出身”这四个字太过难听,彻底惹恼了姐姐,以至于姐姐不再顾忌两人之间的过往情分,将她拒之门外。
眼瞧着小林氏开始失魂落魄,碧荷心里也不好受,便道:“哪怕夫人说话不好听,可夫人已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主动去向魏夫人道歉求和,可魏夫人却不肯见夫人,这样做也太不将夫人放在眼里了。”
“姐姐怎么恼我,都是我活该。”小林氏依旧是一副十分哀伤的模样,刹那间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碧荷见状心气颇为不顺,只道:“哪怕如此,可方才下了这么大的磅礴大雨,她好歹也得瞧在夫人身子弱的情分上让夫人进屋去躲躲雨啊。”
没想到宁兰只让沁儿和雪儿两个丫鬟来打发走了小林氏,那两个丫鬟也不知为何要摆出那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丝毫不给小林氏任何尊敬的意思。
小林氏却摇了摇头,只一味地落泪。
碧荷见状也不敢再说宁兰的是非,只在一旁陪伴着小林氏,等她情绪稳定了些后,便将她扶到了床榻边。
“夫人先别想这么多了,您今日淋了雨,若是不早些安睡,明早起来就该头疼了。”
碧荷温柔似水的嗓音飘入小林氏心间,渐渐地便将她心内的惧意驱散了个干净。
小林氏合衣躺在了床榻之上,翻来覆去了几番都不曾入睡,即便入睡了也不可自抑地梦到了旧日里她与宁兰在江南相依为命的日子。
醒来的时候小林氏发现自己的枕头上洇着一大团泪痕。
她心痛如绞,想起宁兰冷漠如冰霜的态度,立时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屋外的碧荷听见了这等动静,立时进屋来询问小林氏缘由。
小林氏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碧荷便让人进屋来摆放早膳,用过早膳之后便到了小林氏该管家理事的时候。
可今日的她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仅没有纠出管事们乱报账目的错处,甚至连花名册上的名字也是乱喊一通。
无奈之下,碧荷只能让人去把陆嬷嬷喊了过来。
陆嬷嬷接手了中馈,自始至终都没有让人来问一身小林氏的状况,小林氏也乐得自在,只与碧荷两人窝在内寝之中,时而逗弄一番雅哥儿,或是与碧荷说说话。
如此,倒也把这难以消磨的时光给度了过去。
另一边的宁兰却是半点不知晓小林氏冒着雨来寻她一事,她心里虽有些恼怒小林氏的冒犯,可两人之间的情谊并非几句争吵便能覆灭的。
等她消了气,宁兰便会去寻小林氏说话,以此方式来消弭两人之间的龃龉。
她根本就不知晓沁儿和雪儿在暗中回绝了小林氏来瞧她一事。
不知不觉间,宁兰与小林氏之间的龃龉便加重了不少。
*
远在京城的陆礼收到陆嬷嬷寄来的家信后,并未第一时间拆开信封。
魏铮正在想法子夺得严松与严如月的喜爱,他也要在旁相助,免得魏铮遇到什么难题。
等到魏铮有了些许进步之后,他才放下了心,开始通读陆嬷嬷给他寄来的家信。
陆嬷嬷是识过字的,她写的这一手字甚至比小林氏与宁兰还要流畅生姿几分。
陆礼本以为陆嬷嬷是与他报一报平安,不曾想他读完这封信后却霎时白了脸。
夜间魏铮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回了京兆府尹。
他正要去书房寻陆礼,与他提一提今日在镇国公府的见闻,没想到书房的门却紧紧闭阖着,陆礼也不见了踪影。
魏铮正纳罕的时候,便去寻暗中保护陆礼的死士们。
死士们本是不打算将陆礼的行踪告诉魏铮,可思来想去后还是说出了陆礼的现状。
“公子读了信后有些不高兴,还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闷头喝了好多酒。”
话音甫落,魏铮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立时赶去内院去寻陆礼。
夜色凛凛,整个京兆府尹的内院都被一层浓重的夜色掩映着,让远在院外的人瞧不清里头的情状。
陆礼身着一条翠绿色长袍,迎着风立在池塘边,任凭浓重的夜色将他整个人衬得如天上仙般飘逸出尘。
魏铮眼瞧着不远处的陆礼被一股淡淡的悲伤笼罩着,思来想去后还是上前与他说:“公子怎么一人在这儿赏月?”
“赏月?”陆礼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这才瞧见漆黑黑的夜幕之中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