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邵安敢如此?!” 淮南, 袁术怒而掷杯,琼浆四溅,身边的侍者战战不敢抬头。 “十万斛!十万斛啊!”袁术负手踱步, 面色阴沉, “这是我大军多日的军粮,他怎敢如此悉散给那些贱民?” 象征帝王的十二旒随着主人的愤怒乱晃着, 侍者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去,假装没有听见主公方才气到口不择言的话语。 其实这也算不得多过分的话语, 袁术平日里头本就口无禁忌的主,只是今日他的愤怒来得更加猛烈,他在战事上已经连连受挫,一向看不起的孙氏一族又在如此至关重要的时机背主,隐藏在暗处等着给曾经的主人致命一击。 “你!”袁术倏然随手指着一人说道,“领一支人马去把舒邵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被指到的人一下子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袁术上前踹了他一脚, 又改变了主意。 “不必了, ”他说道, “我亲自去看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辩解。” 时江淮大旱,一路上百姓冻馁,士卒士气低落,他们先遭孙策之叛,为吕布所败, 后又被追击而来的曹操所败, 斩去了袁术两员大将, 只得连连退去, 不复昔日之辉煌。 街道上隐隐似有妇人哭泣的声音,曾经富庶的江淮一地如今人烟稀少,家家户户躲在了家里,少有出门的人也是骨瘦如柴,看到有贵人路过连忙低下了头,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袁术淡淡扫过这些人,并不太放在心上,他开始盘算着被舒邵挥霍了的军粮窟窿该如何补上,该如何提起士卒的士气,如何安抚他的那些部下再为他打仗。 舒邵该死,如今荒年,军粮本就不足,又有四方之敌虎视眈眈,哪有什么余粮去救助这些庶民。 一身朴素吏袍的士人跪在地上,押着他的士卒面色冷冽,如今天寒地冻,他却一动不动跪在那儿,直到看到袁术来了才平静的抬头看了过去。 袁术见此人毫无悔色,不由愈发怒意上头,他冷笑问道:“仲应还有何要辩解?” “知当必死,故为之耳,”舒邵叩首,语气平静,“百姓饿死者无数,邵不忍见此,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 话落,在场诸人皆为之动容,外头远远悄悄偷看的百姓不由痛哭出声,士卒脸上也不由出现了不忍之色。 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大多也都是江淮本地之人,乡亲在饥荒之中饿死,他们又何尝不痛苦,又何尝不希望有人能够解救他们。 袁术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目光悄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看向了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士人,虽然狼狈,但又不失所谓风骨。 他不能杀他了。 他平静的想着,他从来不是很在意那些庶民的生死,可是那些世家士族却在意,虽然他们也只是在意那些名义上的仁义,他今日若是杀了舒邵,那便真的要失去那些世家之心,尤其是江淮本地大族的人了。 袁术倏而一笑,他下马,扶起舒邵,亲昵的抚着他的背,“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邪?” 舒邵被赦免,但江淮局势仍然岌岌可危,江淮荒年影响的不仅仅是袁术一方,对于来讨伐的诸侯也是不利的影响。 军法所言,因粮于敌,没有哪家诸侯的后勤能强到丝毫不动百姓粮食,好的会专门先去从地方百姓大族手中购买,差的就干脆开抢。 只是如今江淮百姓自己都吃不饱,这片荒地上已经经不起再多的战争了。 张辽感觉自己上一次见到如此情景时,还是董卓死后,李傕郭汜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时候三辅大乱,人相食殆尽,比之董卓在时还要残酷。 而如今袁术治下的淮南却颇有几分当时的味道。 “什么?”他有些惊骇的向着身前的都尉问道,“你说你弟弟被劫走了?” 原来这年头不止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男孩子也得保护好自己。 都尉顶着将军诧异的目光,总感觉他好像想岔了,他硬着头皮解释道:“是的,家弟前几日摔断了腿,被劫走的还有另外几名伤员,当时我军外出截击一支袁军,防备不足……” 年轻气盛的将军听到这儿立马受不了了,哪有人专门劫伤员的,这也太没有道德了!还有点微妙的耻辱。 “啖人贼啊!”有听到的士卒探过了头来,“那肯定是啖人贼啊将军!” 等张辽亲自领着一支兵马,兜兜转转在百姓们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伙不当人的啖人贼时,这伙法外狂徒已经开了火,几个伤兵被堵了嘴,绑得严严实实,边上还有几个哭哭啼啼的妇人。 他们大眼瞪小眼,贼人一眼便知这群人打不过,腿一蹬连反抗都不反抗,直接夺门跳窗开逃。 “一个也不准放过!”张辽喊道,一边抬起戟就戳死一个。 一片乱战后,他们大约斩杀了三十来个所谓啖人贼,其余也不知晓有没有逃脱几个,这里的地形实在不易追击,而且这几个本地人熟门熟路,逃得飞快,看上去已经不止一次做这种行当了,只是这回实在脑子一发热,踢上了硬铁板。 张辽甩下长戟上的鲜血,眼前却骤然一凝,见一根箭矢自丛林中飞出,一旁的林间有人哀嚎一声,随后倒地不起。 士卒皆望向了那片林间,一阵窸窸窣窣后才见有个半大少年举着手出来,那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他把手里的□□小心翼翼放到了地上,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忍住出头了。 张辽看向了还没死透的那人,正是先前的贼人之一,他胸前被□□所穿,只是这孩子准头又不大行,导致他吊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拔出□□,随意把人踢到一旁,那人顿时呜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