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荀彧沉默了片刻,拨弄了一下岸边的香炉,无名的暗香顺着孔隙飘逸在空气中,他垂下了眼睑,“她若是个男儿就好了。” “但她不是,”荀采起身,将那封书信收入了袖中,“让她自己撞撞墙吧。” “若是不成,总归还有文若与清恒能给她托底。” 她笑了笑说道。 ———— 济阴人民热情好客,对这支路过的军队也充分发挥了团结友爱精神,大汉人民都是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以上都是鬼扯,实际上是因为现任的济阴太守是老熟人,正是那位泰山捧日,被曹操视为心腹的程昱程仲德。 有段时日未曾相见,荀晏一打眼还真有些没有认出来,早些时候程昱还算收敛,也就夜间听闻攻城时拎着把长刀跑出门,现在这是丝毫不掩饰自己转职武将的本质了。 程昱似乎整个人都宽阔了一小圈,一身甲骑着马儿从校场上跑了过来,一米八的山东大汉压迫感十足。 “泰山郡好哇,”他说道,“那儿贼寇横行,依山傍水,岂不美哉。” 依山傍水是这么个用法吗? 程昱笑了笑,卸下了甲,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吕子恪是任城豪强,扎根已久,牵连颇深,用他守泰山郡确实可以调动本地势力,少了很多后顾之忧,但要想压住地头蛇可不是什么易事。” “那儿风气可是彪悍得很。” 白嫖总有代价嘛,能忍都能忍。 程昱好客了没多久就变成了赶客,荀晏在他那儿薅到了一批物资,美滋滋把空头支票变现了,并且又给程昱开了张空头支票,说下次就还。 程昱冷笑一声并且送客。 赶在寒冬将至以前,荀晏抵达了泰山郡。 他先去了一下奉高,吕虔比他近,早了很久就到了,目下正屯兵于奉高。 入城当日很顺利,甚至有些热闹过了头,吕虔的态度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他的家丁也比想象中的要彪悍很多。 他入城时正好看到有个千来人的所谓家丁从城外回来,这千来人脸上的血还没完全凝固,那气势放到劫匪里去也毫不违和,他们刚刚干掉了一波占山为寇的劫匪。 吕虔本人则是个长得颇为和善的山东大汉……其实也说不上和善,只是他的态度过于和善,导致他那张彪悍的五官都变得和善了起来,他握着荀晏的手,仿佛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 “某虚长君侯几岁,见君如见亲弟,”吕虔把臂而言,“不若互称表字。” “子恪兄……” 荀晏笑得有些尴尬,他看着吕虔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寻思他这可不是虚长几岁。 吕虔很热情,热情到过了头,直到在晚宴上图穷匕见,望着眼前穿着一身轻薄葛布所制衣裙的少女,荀晏选择埋首于蜜水之中。 葛布这种衣料,平民也穿,贵族也穿,只是庶民所用粗葛不值钱,大族所用细葛便是千金难买,多用于上供,其薄如蝉翼,细滑过绸缎,轻如无物……也难为这姑娘大冬天的穿这身了,别冻坏了…… “此虔之小妹,年方二八,尚未成婚,”吕虔笑眯眯说道,招呼来了那少女,女孩穿着如烟雾般的绯色长裙,走过便带起一阵幽香,吕虔满意的回过头来,“清恒以为如何?” 不如何,我只想跑。 清之惊奇道:[他得四十了吧,哪来的十六岁的妹妹?] 事实证明只要心够大,哪有什么办不到,不过是他爹老当益壮罢了。 荀晏尴尬一笑,选择尿遁冷静一下。 等他磨磨蹭蹭回来以后,那姑娘已经披着件毛绒绒的白色大氅坐在一旁,见他过来抿嘴一笑,抬头便灌下一壶酒,那姿势和他五大三粗的老哥哥一模一样。 吕虔也正常了许多,他笑吟吟的像是全然忘了先前的事,他取出了账册。 “泰山兵少,百姓傍山而居,收编并非易事,郡内粮草也算不得充裕,我欲从任城与鲁郡运些粮草过来……”随后他问道,“君欲屯兵何处?” 荀晏:“费县吧。” 费县算是边地,两边是尼山与蒙山,过了浚河便是徐州,往北面去则是青州。 “费县?”吕虔挑眉,思忖片刻终是未说什么,只是将账册摊开,笑眯眯和荀晏合算起了用度。 他手里头肯定有两套账册,荀晏麻木的想着。 [那是自然,]清之说道,[给妹夫的开价当然和给一个外人的开价不一样。] 好在吕虔这人还算是不错,起码他在最重要的一些事上没有瞒着他,泰山郡、鲁郡有多少田,又有多少粮草储备,这些事只能他这条地头蛇能探查清楚,外人,尤其他这种空降兵一般很难真正介入地方豪族之中的私下联结。 在奉高待了几日,荀晏便启程去了费县,终于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泰山郡内山脉众多,重峦叠嶂,也不怪这里盗贼横行,逐渐连州牧郡守也无法掌控。 那山里头藏着的人可不在少数,光是他沿路所见,就起码有好几个坞堡,还有几个大型坞堡,那些地方豪族在战乱以后都躲进了山里,带着些能干活的庶民过起了自给自足,还能偶尔打劫打劫路人乃至于官兵的小日子。 荀晏默默把坐标都记在了小本本上,这些哪里是什么坞堡豪强啊!这分明都是经验书! 泰山郡到处都是荒地,原本的农人因为连年战乱都到处跑,豪族、世家乃至于当黄巾,都算还凑合的就业岗位,不过如何把他们扒拉回田里这件事恐怕还是吕虔最为着急。 毕竟他才是郡守,他再有家资也顶不住一郡消耗,他必然得亲自和那些地方世族扯一扯。 窝费县里头规划了两天路线图,外头观望的各路地方势力都逐渐松懈了下来,荀晏无声都带着不多的兵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