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天色下的野草地上, 此时恰有两方人马在此交战。 来往者多为骑兵,借着尚有余温的夕阳, 依稀能辨认出在风中猎猎鼓动的‘吕’字旗帜。 夏侯惇一路冲杀, 勇猛之势令骁勇的并州骑兵都不由后退,生生被他杀出一条血路,他挥刀砍下一名敌军, 血污的面容上却眉头紧锁。 “命人放箭!” 他与传令官喊道。 军令一一传递而下, 战阵有条不紊的变化,箭矢稀稀落落的射向敌军, 一时倒也阻挡了对方的攻势。 夏侯惇却心下一凛。 他甫一收到鄄城来的消息便清点人马, 轻兵往赴鄄城,却不想半道正巧遇到吕布, 所幸对方如今人数也不多, 恐怕是先行军。 只是他本就是轻兵驰援鄄城,士卒所带武器皆不多,且鄄城形势不明, 情况危急,容不得继续耽搁在这儿。 他正心下焦灼着该如何是好,却见右侧方有一支骑兵刺穿战阵直冲他而来, 为首者面容俊秀,神色凛然,马槊挥舞之间悍勇至极,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冲来。 夏侯惇持起长刀,不敢大意, 眼前这一骑非寻常士卒, 俨然应是哪位将领, 只是不知其姓名。 那将领一路冲杀, 速度极快,夏侯惇身边亲兵也颇感战栗,护在将军身侧,神经绷紧,却见千钧一发之际,那将领蓦的竟马前失蹄,跌落马下。 那马儿发出两声哀鸣,没一会竟没了声息。 “将军!” 并州士卒惊呼,连忙翻身下马扶起跌倒的将军。 张辽早已利落的爬了起来,神色忌惮而后怕的看了眼死去的战马,那马看似正常,只是不知何时眼中竟被射入一根箭矢,箭矢深入体内,直接导致战马之死。 他方才一直在高速移动之中,如此情况下竟然有人能够一箭射中他身下战马,他倒是不信是那弓箭手失手,才只射中马,反而更像是故意只射马。 仓促中,张辽在亲兵的护卫下迅速换马,不敢多留,夏侯并非蠢才,如此必然要反击,隔着马蹄扬起的尘土,他隐隐看见不远处的堤下似是有人行过,还来不及细看便没了踪迹。 还是可惜了,张辽惋惜的看了眼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夏侯惇,擒贼先擒王,只是冲杀之势已断,士气已泄,不能再续。 两军皆不是抱着决战的目的,相会后互相试探,认为一时半会拿不下对方,交战片刻后便各自退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夏侯惇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令人整顿旗鼓,歇息片刻再继续行军,却见亲兵匆匆来报。 “将军!荀君来矣!” 夏侯惇一惊,连忙亲自出去相见。 曹营有两位荀君,一位大家皆以司马相称,另一位则有些尴尬,论身份,那位县侯比他们这的老大还要大,若日日以君侯相称总有些尴尬,便大多称之为荀君。 营外,那眼熟的荀君站在那儿,身后跟着约有数十轻骑,显然也是从外头赶来欲回援鄄城。 “将军带了多少人马驰援鄄城?” 只是此时此刻,向来好脾气的荀君没空与他寒暄,上来劈头盖面问道。 “约有数千。” 夏侯惇下意识回答道,有一瞬间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荀司马。 荀晏回望了一眼吕军退走的方向,只得叹息。 “濮阳失矣。” 夏侯惇默然,他屯兵濮阳,如今全力驰援鄄城,濮阳空虚,而吕布后退的方向赫然便是濮阳的方向,显然是准备入驻濮阳。 荀晏顾不得惋惜濮阳之失,继续问道: “将军辎重队伍有多少人马?” 一只军队的开拨总是涉及许多,其中辎重更是免不了,如今夏侯惇一军轻骑而来,显然是辎重队伍尚在后方。 “不过数百。” 夏侯惇说完才心下一凉,若是吕布往濮阳而去,恐怕会迎面碰上粮队,可现在又决计不是回援的时机。 如今鄄城之事最是紧急,曹操在兖州的心血皆在于此,他一家老小也在鄄城,鄄城是断然不能放弃的,相比之下,他只能忍痛放弃后面的辎重队伍。 荀晏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拧眉沉思片刻,见天色愈发灰暗,临近日暮,距荀彧送来消息已经过了许久。 “将军能否借骑兵十数人,须能夜视,晏可保辎重粮草。” 他提道。 夏侯惇明白了他的意思,知其欲回保辎重,只是这数十人又有何用,大惊之下他匆匆说道: “不可,此事甚危,若不成,君恐为吕布所害。” 他要是放着荀清恒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回头要面对的就是荀文若的愤怒了。 “晏有捷径,可先于吕军接应辎重。” 夏侯惇仍然迟疑不定,荀晏叹息道:“如今危急存亡之刻,事急从权,晏自有计策可保辎重,将军不必忧心。” 夏侯惇望着面前年轻郎君诚恳的面容,心下一横便答应了,亲自点了几名自己认得的,骑射好的骑兵出来。 “若事不成,君请务必自保。” 他想来想去,还是认真嘱咐道。 荀晏点头应道,随后俯身一拜。 “鄄城守将恐与陈宫有染,将军不可大意,鄄城之事皆托于将军手中。” 夏侯惇抱拳回礼,心下沉重,陈宫在兖州名望极高,有他做内应,恐怕鄄城暗自与其有结交之人不在少数。 “元让啊,”荀晏微微动容,执起夏侯惇的手,少有的喊了他的表字,“莫使我兄受伤。” 夜风中,夏侯元让莫名感觉身上一凉,一打眼看着荀清恒仍然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令他不由思索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怎么总有种被人威胁的奇妙感觉。 荀晏匆匆嘱托几句便领人离去,顺着一条旁人少知的偏道走。 这条路线还是昔日他绘制舆图时,专门询问了许多本地百姓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