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犹豫了一下,又或是没有犹豫,火炭就滋滋地烙在她后腰上……
年幼的薛绥也试图反抗,向家人求助……
换来的是什么呢?
父亲当众训斥,“你自小顽劣,不服管教,还有脸告状?跪下,给小公主磕头认错。”
祖母不以为然,“小孩子玩闹,当不得真,平乐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她肯来咱们府上玩耍,那是皇恩浩荡,别为这点小事扫了公主的兴致……”
长姐冷漠:“不是我不肯帮你,你那性子也太犟了。你若肯顺从一点,他们怎会打你?你天生八字不好,磨一磨性子,受些委屈也好。”
大夫人幸灾乐祸,“你什么身份,公主殿下什么身份?料被马吃,鼠被猫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拎不清斤两的狗东西,你要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蠢货,我早就一把掐死了。”
就连她的生母雪姬,都来劝她,“六姐儿,我们可不敢胡乱攀咬啊。他们是贵人,你忍忍吧,忍忍就长大了……长大了嫁个好人家,有夫君疼爱,那就算活出头了……”
她从此乖乖的,任由打骂。
可顺从也逃不过被欺负的命运,在祖父的寿宴上,她被那群小纨绔凌虐得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府里却为了保全权贵高门的脸面,将她连夜送出府去,掩人耳目,还对外声称被拐子拐走了……
梨香院有薛绥的记忆。
也是薛绥噩梦里的深渊。
深渊里没有人,也没有光,正如这棵残败的老树,腐朽的在寒风里沉寂。
·
“婢子给六姑娘请安。”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进来,对着薛绥屈膝行礼。
她不知道六姑娘为什么对着一棵歪脖子老树看那么久,叶子都掉光了,新芽还没有长出来,光秃秃的有什么可看?
静默片刻,薛绥才收拾好情绪,慢慢回头。
眼前的丫头有一张圆圆的脸蛋儿,眼睛明亮有神,笑嘻嘻地望着她,嘴角有梨涡,一派天真。
薛绥下意识露出笑容,“你找我有事?”
那丫头小步走近,“婢子是旧陵沼出来的。”
薛绥的三位师父救了许多可怜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没有中断。这些人离开旧陵沼后,散落在各行各业,淹没在千千万万的人群中间。
或许,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是低贱的蝼蚁,但拥抱在一起,就是千军万马,无所不知,无坚不摧,这也成就了旧陵沼的传奇……
“一群旧陵鸽,知尽天下事”。
薛庆治挨皇帝训诫的事,薛绥便是在回京途中知晓的。
那丫头眨巴眨巴眼睛,“婢子原在二姑娘的怜水阁里当差,二姑娘从婆家回府幽居,很少出门,大夫人也不很喜欢她,说怜水阁用不了那么多下人,便打发婢子来侍候六姑娘。原本掌事的让明儿过来,婢子却等不得,想先来瞧瞧,和六姑娘说说话。”
小丫头嘴很快,说得眉飞色舞。
薛绥微笑着聆听,心里有根弦被轻轻拨动……
那天她上交了诏使令,说好“生死自负”,便是不想再连累三位师父和旧陵沼。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旧陵沼数十年来能够安稳度日,与自身势力有关,但也因为守规矩,从来只拿钱办事,不涉足朝堂,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刚回府,就有人在暗地里帮她。
是师父?
还是师兄?
薛绥压住情绪,笑问:“你哪个门的?”
小丫头眼睛里露出疑惑,“什么门?婢子从梨香院的大门进来的。哦,入府的时候,二姑娘给婢子取的名字,叫春桃。”
薛绥明白了。
她只是旧陵沼的外门人,不是内门子弟。
“好。那往后你就继续叫……如意吧。”
小丫头夸张地行了个大礼,“如意如意,如我心意。婢子喜欢,多谢姑娘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