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城内,柳湖书院。
此书院坐落闹市中,离茶马互市不远,又取了个闹中取静的意味,修建在互市数百步外的柳湖旁,环湖而建,占地近百亩。
以此望渭州南,青似一重云,信步绕书院外一圈,满目朱墙和柳树,隐约跟嘈杂动乱的外界,分割成两个世界。
书院大门两侧立柱挂着楹联‘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勉强学问,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陶冶性情’。
看起来,倒是一处上好的学问读书之地。
而此时,书院外,一名面容枯槁,毫无气色的佝偻老妇人,杵着半截拐杖,慢吞吞的从树荫下走出。
老妇人朝两名门子,递出手中聘书。
“原来是新来的五经科教习黄教习……”
门子分辨身份,不敢含糊,带着黄秋茹进了书院。
其中一人有些疑惑:“可是,黄教习不是应该昨日就来报到的吗?怎么晚了一日?而且,您的女儿和僮仆呢?”
黄教习勉强笑笑,露出一板大黄牙:“他们耐不住书院清修,在外城住下了。”
“原来如此。”门子点头。
黄秋茹:“不知胡堂长可在院中?”
胡堂长作为山长的副手,掌理日常院务,也会兼每月的课试、讲课,可以说是整个柳湖书院,除了山长外最大的管事。
“哦,在在在,这个时辰,胡堂长一般都在时雨亭给稚子蒙学呢。”
门子给黄秋茹引路,便见书院内亭榭十数,茂林修竹掩映,环以清塘两重。
此刻有不少才子佳人,在柳湖两旁吟诗作对,也有人在划船的。
黄秋茹一路绕过回廊,踏过一座座石桥,终于在树荫重重中,来到一座亭子前。
亭中,一白面青衫的老者,正手持戒尺踱步,目光严肃的盯着一群正在默写诗文的稚子。
带路的门子退下,黄秋茹见到青衫老者,恭敬的作了一揖。
“天狐院,乾德五年间入院修仙,现今‘符经科举子’黄秋茹,拜见胡上仙。”
乾德五年间入院,就是说黄秋茹是一百多年前的大宋初期,正式开智,被天狐院当做修行种子,收录院中的。
而符经科举子,就是说黄秋茹主修制符、请咒等修仙技艺,已经不再是炼气的生员,而是筑基的举子。
那位太山娘娘,可谓是把人类科举这套,这改改、那缝缝,来了个本地修仙化。
青衫老者没有回答,待这群稚子默写完诗文,挨个检阅,不时挥动戒尺。
“你这惫懒货,昨夜又去隔苑那些老学究梦中,偷看他们年轻时候的亏心事了吧?!半截身子快入土了,有什么好看的……”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你又偷偷跟朱尔旦这些风流登徒子出去鬼混了?!我打你个有辱斯文!”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好好好不错不错,你过关!”
青衫老者或怒或喜。
而这群稚子察觉到黄秋茹到来,都偷偷朝她打量。
斑驳树荫下,这些稚子猛地回头,个个生得尖嘴长脸,毛发如茸,那对招子幽幽发着绿光,看着无比渗人。
这些稚子哪里是人,分明是些小狐狸!
这柳湖书院,都快成狐狸窝了!
“看样子,你没有取回文鼎,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胡堂长撩起长衫,坐在兰凳上,示意黄秋茹靠前。
“不敢瞒胡上仙。那鲁达奸诈过人,远胜过我等狐种,打杀我那可怜的女儿后,不慎又让他搬来救兵,老身不得已在千军阵前惊走……”
说到这,黄秋茹顿时痛哭流涕,猛地跪拜在胡堂长面前,
“还请胡上仙念祖辈交情,怜老身一心为了院中事务奔波,为我报仇,夺回文鼎!”
“唉……”
胡堂长幽幽的叹了口气,
“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怎么到了最近,反而糟心事越发的多了?莫非是流年不利……那鲁达,你可摸清楚底细了?”
“摸清楚了!”
黄秋茹惊喜的抬头,目光中流出痛恨的光芒,
“他胆大包天,修行的功法,的确是那门《三阴札青种魔吐纳法》,已是炼气中期境界,得了此法精髓,练出蚕头法术,练气境界罕有人可敌……
只可惜,还是无法跳脱此法弊端,仅修三阴,并无阳气中和,不得阴阳调剂之理。”
黄秋茹阴翳一笑,
“而且我用五雷正法符试探出来了,若是用融入‘雷天大壮’真意的法术符咒,哪怕只是练气后期的修士,也可轻易将之斩杀!”
雷天大壮,《易经》六十四卦之一,大壮卦,一阳复生,乃震雷响彻天上之表象。
五雷正法符,虽然克制大多阴邪不正的法力,但却过于‘广泛’,而不‘专精’。
而这雷天大壮,在黄秋茹眼中,却是专克鲁达!
‘嘎嘎嘎……’
湖中几只绿头鸭从水底钻出,让缕缕清风吹来。
胡堂长点头,长衫随风而动,轻轻笑道,
“可。那鲁达虽披了个官皮,但毕竟是借的大宋气运,我如今贵为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