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她大多数时候还是跟在舅母后面的。真要是说起来,舅母卢氏比她的娘亲更像是娘亲。
她没能忍住,上前抱了抱舅母,软软地依偎在舅母的身边。舅母身上有淡淡的水梨香,混杂着浓重的药味,她忍不住问:“这次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还在吃药?上次见到表哥,我还问了他,他也没告诉我,只说让我宽心。”
说是询问,更像是撒娇,如同小女儿般痴缠着。
其中依恋的态度不言而喻。
卢氏眼中闪现过一丝复杂,保养得当的手静静摸着小姑娘的细软的头发,温和地笑着:“能有什么,就是最近底下收上来的账多,被累到了。”
“您也该学着松快松快,底下养着这么多的人,让他们……”江新月还想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金珠的惊呼声。
“大公子,夫人和表姑娘在里面说话呢,您且等等。”
金珠的声音从远及近,显然是没能拦得住。
江新月坐正了身体,正好就看见徐宴礼挑着帘子进来。
他身量纤长,穿着一身墨绿色缎面锦袍,整个人犹如葱葱翠竹更加挺拔清俊,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儿郎。
而此刻他的面上带了几分寒气,呼吸间还有白色的水雾析出,压抑着情绪行了礼,便直接看向坐在床边的江新月,“你怎么过来了?”
江新月心中多了一丝异样,怎么觉得今日每个人见到她都觉得十分惊讶,可是她来徐家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她压下心底的那些不自在,回话说:“我来看看舅母。”
从徐宴礼进来的那一刻,卢氏的脸就垮了下来,丝毫没了对着江新月的温和。她就算保养得再好,眼角也开始出现皱纹,面上多了几分严肃。“你的规矩呢?既是知道你妹妹在这里,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闯进来?”
徐宴礼也自觉失礼,深吸一口气之后低头赔罪,“是我的不是。”
卢氏看着床幔上的花纹,并没有开口说话,徐宴礼也就维持着赔罪的动作身形并没有半分晃动。
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古怪,没拦住大公子的金珠半只脚都踏进屋内,又将脚缩了回去,将帘子放下在外面守着。
而江新月现在就算是想逃,也不能像金珠一般逃走。
在舅母和徐宴礼之间来来回回看着,猜想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不应该啊,徐宴礼从来就是别人家孩子的代表,舅母私下里对徐宴礼也是赞赏居多,没听说她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眼下会试在即,今年徐宴礼是预备下场,开始逐渐接触徐家事务,舅母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徐宴礼起争执?
她最后还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氛围,小心翼翼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同你没有多少关系,别乱想了。”卢氏收敛了笑容,拍了拍她的手,“等会我还有点事情,要不留下来住几日再回去?”
江新月倒真不是那种蠢笨的人,听出舅母话里的意思,想了想便说:“我过来时没同家里人说,等会儿就要回去。”
“那也成,等过两日我的病好了,你再过来玩。”卢氏叫来在外面守着的金珠,让金珠送江新月出门。
江新月留下来坐了一会,见两个人的都没有开口要同她说的意思,便知道不是自己能听的内幕,便扛不住沉闷的氛围先走了。
等屋子里没人之后,温度就瞬间降低至冰点。
卢氏任由身子摔在引枕上。
不甚明亮的日光被床幔遮住,昏霭的光线中,她的皱纹更深,冷笑一声,“你将我当成什么人,这么不放心还巴巴地赶过来。怎么,怕我为难她?”
“没有这么想。”徐宴礼掀开衣袍,在床边跪下来,身姿仍旧笔直,目光坚定道:“这件事原本是我一厢情愿,初初并不知情,我也不希望有人告诉她。”
即使他跪着,仍旧不觉得他是折服的,萧萧肃肃一身清骨。
徐宴礼端正持重、自有尺度,为人处世自有自己的见解,从小到大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督促就能够自己安排好,按照长辈既定好的路线往前走。
卢氏不止一次为了长子坚毅的性子骄傲,此刻却痛恨起他的倔强来。
“我知道你护着她,我护着她的心思不比你少半分。可你们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任由你怎么坚持都是一个无法辩驳的事实。”
卢氏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说道:“你现在也开始接触徐家的经营,内里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若不是前些年你父亲往上走了一步,只怕要被旁的人家撕咬干净。可你父亲有些本事,也不是能力挽狂澜之人,苦心经营也才有今日的地位。我不勉强你娶什么高门中的姑娘,可也不该是初初。”
尽管事实有些残忍,她顿了顿还是缓声说了出来,“她的家世,于你、于徐家而言,都是一种拖累。”
这就是当初在知道老夫人想要将这一对人凑在一起时,她装病让徐宴礼提前回来,也就有了后面江新月失踪的事。
卢氏没有女儿,便将这个外甥女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照顾。江新月出事她也着急上火病了一场,哪怕知道科举在即徐宴礼出去找人不合适,可她还是默认了,并劝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