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燃着火把。
天地泼洒下的雨水,只漫到洞内两尺范围,再不能深入。
七位云天宗道人盘腿打坐,运功调息。
苏夜坐于一块方形圆盘山石,往火堆中添上几根木柴。
火苗舔舐柴薪,短暂虚弱过后,火势猛然旺盛。
“木生火……古人诚不欺我。”苏夜观瞧火苗,不由呢喃低语。
“伏羲八卦,本就源自伏羲氏对天地的观察。从荒古时代至今,时移世易,然天时不变,人心亦是一轮又一轮的轮回。”
林太玄气海恢复如初。
不知为何,却是感应不到苏夜心念。
虽然心中疑惑,身为被解救之人,并未对此事过多纠缠。
“不知林前辈,师从于何人,修行的又是哪套功法?”苏夜对林太玄的印象颇佳。
妖邪乱世之中,难得遇到同道中人。
每次相逢,心中都会有种畅意。
“贫道师从松鹤道人,修行的是名为长春功的功法。”林太玄为人坦荡,更不隐瞒。
苏夜道:
“观林前辈行止,亦知松鹤仙师,是位修身持正的高人。”
“正邪自古不分家,”林太玄道,“云天宗身为大乾第一宗门,上扶人皇天子,下保黎民百姓。
每个合格的宗门弟子,都是修身持正的高人。”
苏夜心中敬佩,兀自多了几分。
正如他之所想,每个生活在三千世界的人,都可以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
林太玄的言论和他的行止,完美印证了这句话。
“苏道友,你玉葫芦里可有酒?”林太玄打破了片时的沉默。
苏夜临离开灵犀岛之前,将玉葫芦里的好酒送给陌岛主抵债,另行购置一批粗粮酒,以便更好地隐藏身份。
玉葫芦金光一闪,手中多出一个红绳绑缚木塞的酒葫芦。
“小宗门外院弟子,身上钱粮不丰,只有些粗粮酿造的粗酒。”
“不妨事。”林太玄接过酒葫芦,拔出木塞,将些许酒液倒在地面,轻声道,“师弟师妹,贫道未能尽到职责,到了九泉之下,再向你们赔罪。”
早已结束调息的道人们,齐声言道:
“师兄,您天资卓绝,定能证道飞升。
这是我等,还有仙逝的师兄弟,心中所愿。”
林太玄气度出尘,领悟大道,终是难抵众道人真挚言语。
鼻头一酸,眼眶泛红。
抬起头,看向山洞顶悬挂水珠的洞壁。
拿起玉葫芦,从葫芦口倒出清洌辛辣的粗酒。
从未品尝过的粗劣口感,带来截然不同的感受。
云天宗内院弟子,皆是方圆数百里,乃至数千里境内的天才。
真正深入尘世,方知修为高低,并不能决定生死斗的成败。
气海虚耗,身中邪毒,连续作战……
甚至于晨时午后,傍晚黑夜降妖,皆会令局势转变。
妙真境修为,不足以护佑所有人的周全。
不够强。
还是不够强……
苏夜从儒祖法身处,获得聆听心弦之能。
聆听林太玄心声,更加确定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弱肉强食。
不够强,就只能被强大的妖邪所害。
后山小崖中被野猪精吃掉的光棍汉……村中妖邪入侵,惨遭横死的几位同村之人……
种种令苏夜怒气翻涌的场景,以及在夜色篝火中,向全村人立下的誓言,分开记忆水面,在识海上空飘浮回荡。
强大到无人可敌的苦,与忍受亲朋好友丧亡之苦。
在乱世中,总要品尝一种。
苏夜宁愿忍受挥剑到手臂抬不起来,掌心茧子破了又生,生了又破的苦,也不想经历林太玄此时的心境。
千思万绪化作一句轻言。
“林前辈,节哀。”
————
林太玄取出两幅玉简。
双指凝聚灵气,对准左手边的玉简,将殒于降妖途中的师弟与师妹的姓名写于其上。
备陈其功德,以供刻入云天宗功德碑。
与古圣先贤一道,护佑天下生灵。
缓慢合上玉简。
转过头,灵气凝聚,在玉简上刻下“毒骨妖”的名号。
字迹消散之时,殒于苏夜剑下的妖邪虚影浮现。
片刻之后,化作影图形,与名号相对应。
林太玄收起两幅玉简,闭合双目。
静默良久,方才缓缓睁开眼。
“苏道友,多谢你出手相助。我等已恢复元气,需再踏行程了。”林太玄语气坚定。
伤痛没有消失,只是被他掩藏在了心底。
乱世之人,不得不学会的本事。
余下六个道人抱拳拱手,齐声道:
“苏道友,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苏夜赶忙道:
“贫道斗胆问一句,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家师派下任务,说是斗牛城有黄泉教主座下小头目现身。此番本欲直抵斗牛城,途中感应到浓郁妖气,知此间暂无人接管,故此驻足降妖。”林太玄信任苏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