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令,一同和二万两个压根不敢阖眼,两人坐在一道屏风之隔的围房里,正襟危坐地像两个门神。
约莫夜半时分,听得内室帐子深处传来一声低语,问,“什么时辰了?”
两人忙端着蜡烛进去,掀开垂幔,就见蔺赴月靠在床头,支着手臂按压太阳穴。
一同慰声道“还有一会儿才天亮。”
见她蹙眉难受的样子,猜她又头疼了,忙拉过她的手诊脉,片刻后才道“小姐这起子身上还有些发热,若是睡不着,奴婢去熬碗安神的汤药来,小姐喝了出一身汗,也能松快些。”
蔺赴月摆摆手,“别忙活了,我倒也不是不舒服,只是心头惴惴的,总觉得不安。”
她一合上眼,总想到阿娘小时候给她讲的故事。
若是天象有异,过后常发生自然灾害,或是地动,或是狂风,刚刚那阵鸟飞得奇怪,悲天悯人的情绪总在她脑海里绕。
二万笑了声,“小姐是杞人忧天,这天塌了都有高个子顶着,您快歇息吧。”
她就这点好,心思少,睡得好吃得饱,也算是个人人该学的本事。
一同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将随身的金针毡布展开,从里挑了一根细细的针出来,慢慢推进蔺赴月的腕心,“小姐气血淤堵,扎上一针能舒服些。”
蔺赴月闭上眼,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那金针刚定在穴位上,一同脱手去取另一根,突然不知何故,那针竟簌簌摇晃起来。
蔺赴月猛地睁开眼,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外间隐隐传来轰轰的响声,屋子里也不太平,垂帘沙沙颤抖起来,桌子上的烛台轻晃,一时站不住脚,“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二万举目望了望,一时有些发懵,茫然道“这是怎么了?”
“是地动!”
蔺赴月反应极快,几乎是一瞬掀开被子站起来,但地面摇晃太厉害了,她踉跄一下。
此刻哪还顾得上穿鞋,三人互相搀扶着往外头跑,仓皇之中,二万手忙脚乱地卷起地上的披风。
三人冲出门外,此时地面摇晃已愈加严重,院子左侧的望月塔“轰隆”一声塌陷,半边身子都陷进了地里。
蔺赴月茫然无措,眼瞧着地面上裂开一道大口子。
好轰然的一场地动。
尖叫声四起,两旁的下人房里脚步声杂乱,但大概不知如何应对,竟没几个人跑出来,若是房屋塌了,恐怕要埋不少人在里头。
蔺赴月眼眶一涩,扬声喊道“快出来!房子要塌了!”
廊下零星跑出来几个只穿中衣的婢女,一人跑到廊子拐角时落了单,大约是崴到脚,满脸痛苦地蹲下身去。
蔺赴月抬头一瞧,廊子上头瓦片稀里哗啦晃动着,不时砸下来几片,那支柱“辟啦”一声,从中裂开了一道缝。
不好!长廊要塌!
甚至连蔺赴月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挣开身边两人的胳膊,不管不顾朝廊下奔去,只在那廊子倾塌的前一刻,一把抓住那婢女的胳膊肘,奋力一拽,带她斜着扑出廊外。
几乎是同一时刻,长廊轰隆倾塌,砸出的浓烟灰烬铺天盖地,几片碎瓦砸落在蔺赴月和那婢女背上,砸得蔺赴月闷吭一声。
一同二万吓得惊魂未定,眼瞳都快瞪出来了,两人一齐赶上来扶人,几人仓皇朝空地上撤。
耳边全是轰鸣声,杜宅几处高塔就在目光中渐渐矮下去。
院子空地上,蔺赴月和几个婢女抱成一团。
约莫一盏茶功夫,声音渐渐小下去,远远近近的呼喊声变得真切起来。
蔺赴月慢慢抬起头,透过几个小婢女的肩膀去看,四周一片乌烟瘴气,但好在地面已经不再剧烈震动,人也没有那么恍惚摇晃了。
她心跳快得差点跃出嗓子眼,咽了又咽才恢复如常声调,“后头恐怕还要再震,咱们先出去再说。”
院子里虽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但离屋子也不远,若是再震一回,屋子倾塌下来,保不齐就要砸到人,若想稳妥些,还是要出府往湖边上去,那里地势低平,也没什么建筑,不会砸到人。
当然,出府门也有其他的缘故。
若是地动太大,屋子里定是住不了人的,到时候官府搭帐篷搜寻活人,也不至于被落下。
再说,天灾之下难保没有人趁乱起歹念,她们这里几个小姑娘,虽有二万,但到底不如抱团取暖来得稳妥。
几个婢女都听她的,慌里慌张站起身来,仓皇朝外头跑。
那个受伤的婢女就由两个人合力扶着,也不算太拖后腿。
出了院门一路朝东,专挑开阔的地界走,这样既安全又能路过杜老太太和方闻鸢的院子。
半路上果真见前头呼呼嚷嚷一群人跌跌撞撞而来,夜色深,只剩一道月光照着,辨了半晌才认出其中有杜老太太。
蔺赴月暗暗松了口气,想来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无恙。
待再走近,听得前头有人颤着声音说道“那是赴月不是!”
听见方闻鸢的声儿,她忙应一声,“表嫂!”
两下里聚在一处,人一个不缺,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杜山逸经验多反应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