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千曲走在街道上,洛星河他们用瞬台走了。
他是第一次来边缘区,就算是工作他都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
灰尘是这个世界的蛆虫无时无刻都在啃食空气,悲伤的毒药蔓延这里的水源,融入居民的骨血里。
楼房变成一地碎裂的瓦片,就像被小孩子推倒的积木,让人感叹如果打扫应该会很麻烦吧。
恍惚中闻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兰千曲才醒过来,意识到这不是他印象中的兰铭的玩具,而是货真价实的人间。
这里有什么好的?
他不理解木清敏为什么会驻足此地,不止一次问过洛星河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平常只是玩笑,而现在他自己也变成了这个玩笑。
兰家在中心区也算是有头有脸,他父亲不是入赘,但他还是跟了兰姓,他比任何人都沉浸与双亲一生一世的童话。
小时候经常和别人炫耀他的父亲和妈妈是多么相爱。
在兰霜雪离开家的第二天,那个oga就进了他的家。
“你可以叫我妈妈,你要是不想叫,就随便你了”。
那个人看着他的时候笑得像是假人,他下意识抵触这种机械的怪异感,将那个人脸皮的褶皱都定义为丑陋。
他看向另一边沉默的父亲。
“你不是说只爱妈妈一个吗?”。
这样的质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复,那天的树影比往常都更加阴暗,他大声指责着,用最恶毒的话去呵斥眼前的两人。
东西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充斥着原本的沉默,让空气生出来无数把无形的刀子直接往人都会心脏上插。
他永远离开了他的家,顶着一个‘兰’的姓氏,尴尬地被人白眼。
兰家把他当做外人,在兰霜雪失踪后,不属于兰家的那一半血被定义为罪孽,沦为下等的物品。
浑浑噩噩中无意间被洛星河往上拽了一下,开始了人生的新篇章,也开始追寻她,结果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落了个阴阳相隔的结局。
他难过吗?
兰千曲站住不动了,往上看连月光看起来都格外阴翳。
他愤怒。
这种愤怒来得极快,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止,甚至赶不及让他思考来源。
在追寻兰霜雪死亡真相的这条路上,他的热情来得快去得快。
他愤怒于兰霜雪的死亡,也愤怒于兰霜雪的抛弃,还愤怒愈发冷淡的自己。
情感让他的精神世界都开始不稳,心跳声都让他觉得震耳欲聋。
真的平静下来那天,他反而不清楚应该作何反应。
莫鸢说,兰霜雪一直有一个在边缘区的爱人。
五十年前,隋青十九岁,也就是说兰霜雪是在七十九年前生下的那小子,和自己的年龄没差多少。
什么啊。
原来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小儿科一样的谎话,既没有锁住他父亲,也没有锁住了他妈。
锁住的那个人……是他啊。
他回家的时候,兰铭已经睡着了,客厅里只有晴岚。
面容冷淡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扣子扣到最上面的衬衫和笔直的西裤看起来有那么点禁欲的意思。
“那小孩睡了”,晴岚坐在沙发上,连看都没有看兰千曲一眼。
“睡了?装睡吧,小铭没有我可是很难睡觉的”,这么说着,兰千曲匆匆打开卧室的门。
被月色祝福的房间里,洁白带着安抚人心的能力,床铺上的小孩陷入安稳的睡眠,脸红扑扑的,蜷缩成团,呼吸绵长。
“我不过就是一名a级,所以兰督查您身为一名s级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是正常的”。
晴岚没有起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但我还是想说,身为一名哨兵,我还不至于连一个小孩子的装睡都看不出来”。
声音中没有指责,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样,陈述了一个事实。
“……”。
兰千曲没说话,沉默着退出房间,把卧室门关好,坐到客厅的沙发的另一端,和晴岚隔了很远。
他总觉得很多人都是非他不可的,后面才发现每个人离了他都可以生活得很好。
晴岚的指尖点在桌面上,哒哒哒,莫名让兰千曲想到了小时候,傻乎乎的,一切都还好的时候。
他有点困,眼皮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合上,渴求一个无梦的睡眠。
“睡觉请回卧室,客厅是工作的地方”。
晴岚的声音平得像是最劣质的ai,模仿不好人类的表达方式。
兰千曲‘啧’了一声骂道:“这是我家,我爱在那里睡就在那里睡,再说一句你就给我走”。
他这句话落,晴岚果然不说话了。
朦朦胧胧中他也反思了自己语气不好,可他不想道歉。
每个人都是人他凭什么让着他?他给过他什么好处吗?莫名其妙。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懒得分辨,他要睡觉,要逃离这个垃圾一般的世界。
嗯?
某个温热的东西覆上了自己的闭合的眼睛,形状是……手?
反应过来的兰千曲瞬间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就要坐起来,结果被晴岚强势地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