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些不利的消息，中心域厅长程北铭有些疲惫闭上眼睛。
半白的头发梳在脑后，一双刚毅的眼睛眼角有几缕细纹。
脸庞瘦削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唇色极淡，下唇略薄，眉毛一立倒是不怒自威。
胸口处有一枚红宝石的胸章，在压抑的室内闪着鲜锐的光。
手指点点桌子，他开口，声音低沉中气十足。
“第零域两个星期共发生五十起群体暴力事件，四十人受伤，五人死亡”
“接下来各个厅长代表开始域的近期汇报”。
程北铭话闭，两侧其他域、桌面铭牌为红底黑色的厅长开始顺序发言。
这些人的左胸口也戴着红宝石的胸章，但是颜色要稍微暗淡一些。
“1-20域这两个星期共发生一百起群体暴力事件，其中二百人受伤，死亡四十人”
“21-40域两个星期内发生一百二十起群体暴力事件，其中受伤一百五十人，死亡七十五人”。
“41-60域两个星期发生八十起群体暴力事件，其中受伤九十人，死亡五人”。
“61-80域两个星期发生一百五十起群体暴力事件，其中受伤两百人，死亡一百人”
“81-100域两个星期……”
……
……
……
群体暴力事件是对监管厅来说一个很重要的指标。
以精神控制为主要解决方式的他们，这类事件发生的越少越说明监管得当，会有奖金。
而这份奖金和边缘区一向无缘。
死亡的人数变成了数字，听起来并没有实感，那些人就像游戏中最低级的npc一样，由1和0组成。
不，或许npc都不是，毕竟npc好歹还对话过，而这些人他们完全素未谋面。
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没有愤怒。
被无止境地忙碌消耗精神的他们，机械地做着汇报，自己可能都没认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盖章，签字，出去解决事件，下班，回家，睡觉，上班，盖章……
循环往复，按部就班的人生，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这个连吃饱饭都难的边缘区里，这已经很幸运了吧？
今天下班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伴随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和街边不绝于耳的咒骂声，木清敏跨过瞬台。
安静了。
公寓的灯光一如既往，外面月朗星稀，平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回到家，为了维持着自己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他点了个外卖。
环中区的外卖五花八门，这个点也有很多店铺灯火通明。
炸鸡，面条，盖饭，饺子……
视线掠过一家一家食物的图片，突然，有家奶茶店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洛星河，你想喝的那奶茶店好像又开业了”。
“……”
只有风把悲伤做成曲谱，回应着他呜呜呜的哭泣声。
木清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空虚、孤独、思念，各种情绪搅和在一起。
他想喝一杯奶茶，和他一起。
他想吃一顿饭，和他一起。
他想久违地赖床，和他一起。
他想……
他想他了。
视线来回环顾了一圈。
他们的家没有变。
门边玄关左侧的便签墙上扎满了假期拍的照片，鞋柜里放着他们两个人的鞋。
投影旁边有还没吃完的薯片，那是洛星河的最喜欢的口味之一。
绿色的包装袋上面被扯开一个口，里面的土豆片看上去和两个星期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沙发上搭着督查的替换制服，上次他们闹得过火，那件衣服的袖子被他扯开了线，此时还没补。
茶几上摆着他们的合照，他是被迫的，因为没有记录的习惯，就让人哄着拍了几张。
有几张还不错，但洛星河偏偏挑了一张他撇嘴的，说是和他平常的气质搭。
厨房的蓝玫瑰因为是干花的感觉和刚刚买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几天他都是外卖，碗筷在柜子里没动，锅还在洗碗机里没拿出来，调料瓶也没有摆回原位。
这样没什么变化的状态，好像家里的另一位主人一会儿就会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出现。
“洛星河”
没有回应。
“洛星河”
声音大了点。
“洛星河”
他继续念他的名字。
“……”
“……”
“……”
原来是这样啊。
木清敏出神的想着，他直愣愣地看着室内的一切。
自己不是习惯了洛星河的离开，自己只是习惯了痛苦。
明天如往常一样来到，不因为任何人的个人意志改变。
当火红的太阳跃至高空，边缘区的泥潭又开始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