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开年第一件令崇祯帝头疼的事就是,宇内的动乱有了燎原之势。
汉南王大梁,阶州周大旺,宜川王左挂、飞山虎、大红狼,洛川黑煞神,延川王和尚、混天王,庆阳韩朝宰、府谷王嘉胤、桂林杨夫人。
除了这些人,如今又多了一个安塞高迎祥。
这高迎祥可不是一般人,自称闯王,如今在陕西可成了气候,聚集在了安塞,赶走了县令,占据了县衙,更为嚣张的是,把县衙改成了聚义厅,广结天下豪杰。
崇祯帝拿起陕西上报的折子,看到关于高迎祥的内容,恨得是牙根痒痒,一个马贩子,居然把安塞当成了水泊梁山!
崇祯帝心想,如果安塞是水泊梁山,自己岂不成了宋徽宗?宋徽宗,北宋可是断送在了他的手里!
崇祯帝把折子放在一旁,向身边王承恩问道:“王承恩,你觉得朕比那宋徽宗如何?”
王承恩见崇祯帝有此一问,不觉一愣:“皇爷,您何出此言?宋徽宗虽然是书画大家,宣和一人,可是在治国理政上,跟您可是差了不止一个十万八千里啊!”
崇祯帝听到王承恩如此回答,心中不免沾沾自喜,但还是故作矜持地问道:“朕比他强在哪里?”
“奴婢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
“是。”王承恩说道,“从勤政上,皇爷日日披星戴月,此强之一也;从铲除奸臣上,皇爷处置了阉党,此强之二也;从用人上,皇爷辽东启用袁崇焕,此强之三也;从学识上……”
“停!既然说到用人,你觉得如今各地的动乱,尤其是陕西,我该启用何人啊?”
答不好就是送命题!
“这个,奴婢就是一个中官,至于用谁不用谁,还得是皇爷决断。”王承恩偷眼看了看崇祯帝,“莫不是皇爷心中有了人选?”
崇祯帝毫不避讳,说道:“陕西乱局日渐严重,如今上报的折子是一封接着一封,陕西巡抚胡廷宴、延绥总兵岳和声,此二人一个用抚一个用剿,银子是花了不少,可是毫无作用。左副都御史杨鹤,给朕连上了好几道折子,力陈利害,要求弹劾此二人,所以,朕想派他去陕西,主持乱局。”
“皇爷圣明!”王承恩说道,“皇爷这用人当真是有诸葛孔明之机,既然杨鹤敢弹劾陕西巡抚胡廷宴、延绥总兵岳和声,想必他一定是有解决陕西动荡的法子了。”
左都副御史,属都察院次官。都察院,是由前代的御史台发展而来,是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的部门。
都察院不仅可以对其他机关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力,为明朝最高监察机构。
听上去好高大上,监察、弹劾、建议,但是细想,都察院养的这帮人,用现在的话说,不就是喷子么?
你叫一帮文人去监察百官,更多是风闻奏事,而非亲眼所见,要证据找不到证据,要亲眼见又没锦衣卫飞檐走壁扒窗沿的本事,不靠风闻还能靠什么?
所以,都察院的官员没朋友。不仅都察院的官员没其他部门同僚朋友,就是在督察院内,这群人互相之间也不走动。
监察机关,本身就是挑刺的,弄不好别人的刺没挑好,再被自己人背后捅一刀子,得不偿失。
老虎和老虎之间,是做不了朋友的,只有绵羊和绵羊,才会抱团取暖。
然而,自嘉靖以来,朝廷的党争日甚一日,崇祯又亲历了阉党之祸,都察院的这种不群不党的做派,反而在他眼里,显得弥足珍贵。
现代着名学者李敖,曾经在他的电视节目里,讲过一个故事。
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弟弟,罗伯·肯尼迪,他哥哥被刺了之后,他也被刺了。罗伯·肯尼迪做过美国的司法部长,他说过:
“所有的人民里面,都有五分之一的人,他什么都反对。”
这句话更深层次的意思是,在所有的人民里面,有五分之一的人,是虚无主义者,你说东他就说西,你说南他就说北,你怎么样好,他都不领情,什么都反对,永远在边上讲风凉话。
督察院的这一帮人,就是罗伯·肯尼迪所说的,那五分之一的人。
说风凉话谁不会,有能耐你上啊!就算你是个听了三十年的老京剧迷,你也只不过是个资深的观众而已,上不了台的。
可是,崇祯帝却不知道这里边的关节,他觉得,既然杨鹤弹劾陕西巡抚胡廷宴、延绥总兵岳和声,那么一定有解决陕西的办法。
因为杨鹤曾经说过一段名言,朝野上下皆知。
“谋求天下大治的要领在于培植元气。自从进行大规模战争、兵役以来,经常不断地对下边进行加派,目前公私财力交困,百姓的元气受到了伤害。自从辽左、贵州、四川兵败失控后,暴骨成丘,封疆的元气受到了伤害。自从朝廷里缙绅结党,彼此倾轧以来,谋逆的宦官乘机出来,打击好人,士大夫的元气受到了伤害。现在的国家就如同大病初愈,身上脉络还没调养好,风邪病毒容易侵染,治理的办法在于培植元气。”
就是这“元气”二字,让崇祯帝动用了想启用杨鹤的念头。
之所以朝纲不振,就是因为朝廷历年的积弊,导致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