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主任正准备带领剩下的人上山,一群人从雪坡乱糟糟下来。
马林丹田运劲,一路高呼,“朴干事,你坚持住啊,伟大的事业尚未成功,你不能死啊,组织还需要你再干五十年。”
秦主任全身打摆子,心道:完了,完了,出个任务没遇上特务和土匪,失踪两个人,现在又死了一位同志。
朴干事脸色惨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腿上牢牢嵌着一个生锈的捕兽夹,已经穿透肉扎到骨头,抬下来时鲜血洒了一路。
“这是怎么回事?”
“唉~”马林发出灵魂的叹息,“朴干事真是不听话不懂事,我跟他说踩着我走的路,雪坑下面有树根,他城里人不像我这个小镇少年,常年在山上闪转腾挪,纵跃如飞,非要趟雪玩。怎么样?不听老……少年言,一不小心踩到兽夹。”
秦主任看着重伤的朴干事,下意识问道:“谁在雪坡上埋捕兽夹啊?”
“雪下的那么认真,下的那么厚,大型动物一走一过更容易踩上,放夹子的是个人才,我就没想到呢?总以为放深山里能夹点野物,人家另辟蹊径,在雪坡上放夹子,万一有投喂的狼,失眠的熊,串门的虎,这一下子不就叨上了,嘿。”
“别嘿嘿嘿的了,把人抬上车,车修好了先回县里,赶紧把朴干事送医院去。”
“韩助理不找了?”
秦主任想留下几个人等,看这大雪夜,没帐篷没吃的容易冻死人,又不能留下物资车在这里。
一咬牙,“先回去报告领导,等单位再派人过来,我们的任务是把朴干事和物资送回单位。”
油箱下面加了几根柴,火旺起来,司机发动十几次,终于打着火。
秦主任从物资里掏出两床被子,紧紧包裹住朴干事,失血低温更容易死人。
马林抓了几把雪,洗干净手上的血,抬下来的人棉袄上都是血,大家脸色很难看。
主要是心疼棉袄。
后车厢有人抱怨了几句,接上这两人真够倒霉的,一个抓兔子走丢了,另一个踩捕兽夹上。
越乱越捣乱,两个废物点心。
“马干事说的对,这个小韩就是闹情绪,别人捡柴禾他打兔子,自己瞎么唬眼地跟兔子一块跑丢了。”(瞎么唬眼-粗心大意,不长眼)
马林打圆场,“算了,韩同志还年轻,有强烈的表现欲,尤其在咱们县办事员面前,要维护他高人一等的身份,不能弱了气势。”
“狗屁的高人一等,高丽棒子牛哄啥啊,谁不是黑土地上的人啊,省城来的就高啊,哪儿高?丢人水平确实挺高。”
“行啦,人家丢了还说个屁,咱们一块来的侯忠也特么丢了,这趟押运物资这么邪性呢?东西好好的,人丢俩。”
“那辆车的朴干事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县城呢?天这么黑,雪大路滑,司机都不敢踩油门。”
“幸好车修好了,朴干事有福气,要不咱们只能抬着他打出溜滑回县城喽。”
“哈哈哈,马干事真幽默。”
“哎呀妈啊,小马你也太招笑了。”
马林一人发一根烟,众人没好意思点上,马林划着火柴,借着火光,看到他手里捧着冰凿成的碗,火柴扔进去就熄灭了。
“烟头扔这里,安全。”
“大林,你这脑子咋长得,这法子好。”
抽了两根烟之后,寒风呼呼朝车里灌,大家蜷缩棉袄里不再说话,连呼吸都是累赘。
脸贴着棉袄大领子,口鼻呼吸才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吱嘎’车停了,有人敲后车厢,“到地方了,下车。”
身体像生锈的机器,每个动作扯得肌肉筋膜疼,跳到地上脚已经冻麻了,有两人落地摔个狗吃屎,一群人原地噼里啪啦跳踢踏舞。
马林跑到另一辆车旁,帮着大家抬朴干事,看到这家伙脸部肌肉抽搐,命真大,没失血死掉。
可惜了呢。
进医院大厅喊着:“医生,护士,救人啊。”
抬上医用轮床,马林跟着跑了几步,送到急诊室,一群人像鸡一样被哄出来。
听到里面撕衣服裤子的声音,“包扎的不错,”“战地急救学的”,“要做手术”……
马林等得无聊,还帮路过的孕妇打开水,“你男人呢?咋不陪夜?”
“上夜班,婆婆在照顾两个小的。”
“第三个了?”
孕妇一脸的神圣和骄傲,马林不知道骄傲什么劲儿,自己以后生三个谁帮着带呢?
花钱找人,不能累到自己家人。
金兰?那娘们会带孩子吗?带歪了怎么办?
胡思乱想,外面又进来两个医生,然后朴干事又送到手术室。
秦主任留下两个人,“其他人跟我回单位。”
有人问,“刚才为啥一起到医院?”
秦主任瞪了他一眼,刚才心慌慌忘了这事儿,“就你话多,走。”
马林看到那个专家也跟着大家走,拉着秦主任指了一下,“他不是跟朴干事一起来的吗,他怎么不在医院守着?太没有阶级兄弟感情了吧。”
专家闷声说了一句,“我另有重要任务。”走了几步,拿起手里的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