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人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满脸慈爱的看了眼宋时萋,低头时眉眼才耷拉了一下。
暗恨二房的多嘴。
虽肉疼失了一个好庄子,但早晚要死的人,给出去的东西也只是暂时的。
她也乐的配合演戏,在外传出她对儿媳慈爱的名声,往后给儿子找继室也能更有挑选的空间。
之前的两个碎嘴下人说的何尝不是她心里所想。
只是碍于儿子罢了。
青萍欢天喜地的揣了庄子地契回来。
这边丫鬟们提着食盒开始上菜。
男人们那桌话题全部围绕着张焕谨,杯盏交错很是热闹。
女眷这边则显得安静了些。
张焕谨几个叔伯家的婶子、伯母,嘴里虽什么都不说,可眉眼瞟过容氏与宋时萋后。
颇有些意味深长。
事不关己,她们乐的瞧热闹。
众人皆认为宋时萋是来宣布主权的。
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而已,左不过一个妾室。
竟让人直接坐在席面上,三房也够不讲究的了。
再看宋时萋,作为主母落到这个份上,嗐!
容氏搓了搓手里的帕子,受不住不断扫过来的目光似的略低着头,看着有些不大自在。
时萋吃的倒很高兴,这两天厨房送来的饭菜虽也不差,但较这宴席上的菜色可不是一个层次的。
对于容氏,张老夫人只是略略解释了几句,夹杂上几句对容家救命之事感谢的话。
至于其他的,如何安置,以什么身份安置,这些都被故意略过去。
容芬面色愈加发白。
从时萋进入这个世界,这是头一回见到容氏。
是个容貌清丽的,身材娇小的女子。
二人视线相碰时,时萋微微对其点头。
张老夫人面色带笑,和几个妯娌闲话,余光扫了二人一眼,皆不满意。
若不是儿子强求,且容氏生了她家长孙。
她是看不上容氏这样商户女出身的,上不得什么台面。
又瞥了一眼宋时萋,这阵子的药吃下去,人却越发精神了。
莫不是被察觉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换掉宋氏的心思依旧没消。
时萋吃饱喝足,摆着一张苍白小脸,虚虚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借口精力不济直接撤了。
洗尘宴结束后,张焕谨被族中的几个兄弟带着出去走动。
曾经的旧友相处间已经不复从前的亲切。
当年身份上差不多,同进同出的各家子弟。
如今个个有了自己的差事。
十多年前过去,最差的也都成了同进士,家里给安排了职位。
有些家族有势力,本身也有实力的。
甚至都做到了五品礼部郎中。
张焕谨与这些人在一起,已经没了共同话题。
这几天见了也只是礼貌性的攀谈两句,也就只有本家兄弟带着他一起了。
张家三房张焕禄探头看到楼下的人,招呼道:“七弟,快上来。看看这是谁?”
张焕谨挂上笑,信步上了二楼:“三哥,我到了。”
“哈哈,妹夫来了!快来快来,前阵子听说你回来,我就高兴的不得了,只惦记与你一聚。”宋青山大嗓门的吆喝。
张焕谨一愣,定了定神才恍然记起这是宋时萋娘家二哥。
以前最是不愿结交的人,为人过于粗犷,与他曾经的文雅气度不同。
这次再见,印象却扭转了。
当其他人都对他冷淡的时候,这个二舅哥对他还是这样热情。
“二哥,原来是你。”
“可不就是我,来来来,坐下说。”
……
时萋“大病初愈”,只派了人向张老夫人解释。
暂时未大好,就不过去向她请安,恐过了病气。
以往宋时萋即便是在病中,也要被人搀着到张老夫人正院门口问安。
现下没有硬要她过去,大约是亲儿子都回来了,没了折腾她的心情。
时萋倚靠在暖榻上,捏起一块杏仁酥塞进嘴里。
窗外落雪簌簌,看着窗外打伞走远的身影。
时萋觉得张家里也就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关心她的死活——不管是出于什么角度。
家宴过后,张承安依旧是张家的嗣子。
这操作让时萋有些看不懂。
考虑到如今院试近在眼前,而后就能参加明年的秋闱。
张侍郎平时多有考教张承安。
院试难不倒他,就看乡试的结果如何了。
若轻松考过举人,且名次靠前。
张家也不怕养着,无论以后如何都是助力。
只是,张承安又不是自个的儿孙,现在占着族谱里嫡子长孙的位置。
让那刚回来的亲孙儿怎么办?
这问题,也是张老夫人所想的,她正拍着桌案质问张侍郎:“以后绍哥儿长大了,你让他如何自处?”
“妇人短见,如今咱们家只靠我一个人撑着,后继无力,承安已然被培养出来了,现在送回去,不是便宜了他人?”张侍郎本不欲解释,又怕老妻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