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谢沅回到桃颐院,她就叫含秋着手将自己的嫁妆搬出。
“可老夫人情绪与身体都不稳,您全都搬完……届时能舍得走么?”含秋迟疑着问。
“祖母只是一时想不开,她身体一向康健,必能长命百岁,日后……我孝顺她老人家的时间还长着呢,不必非要留在忠义伯府。”谢沅很坚持,“大不了,日后我常接她出府小住,只要感情还在,就总有孝顺她的机会。”
也无怪她这么想,实在是这三年来老夫人给她的偏爱太多太重,甚至都超过了自己的亲孙女亲孙子,连顾令璟都比不上她,这就叫谢沅有了底气。
她相信即使她和离,老夫人对她也依然疼爱,也一定会愿意时常被她接出府孝顺。
她搬离嫁妆的事虽然低调,但这动静还是引起了府中注意。
谢昭很快就来找她了,极力劝说她不要和离,谢沅却只冷淡地摇头,并叫人送了她出门。
她现在心里很乱,不想见谢昭。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去对待她。
午后,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将答应给颍川王的几篇文章写完。
老夫人重病在床,她每日都会去请安服侍,直到深夜才回,老夫人或许是看到她像从前一样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整个人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这样过了七日后,谢沅才去了颍川王府。
“你叫杜若捎来的文章本王看过了。”颍川王语气不掩欣赏,“遣词造句直白却颇讲究,既能叫百姓们看懂,又无形赞颂本王功勋卓著,十分适合传去民间,提高本王的声望。”
“王爷喜欢就好。”谢沅笑了笑。
她心中感激颍川王救命之恩,却无以为报——以颍川王的身份地位,实在很难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她唯一的长处也就是能做个文章,便只能以此入手,略报其恩了。
“只是以王爷如今的处境与地位,暂且不需要将这些传去民间。”
颍川王挑眉看了她一眼:“此话何解?”
谢沅顿了一瞬,隐晦说道:“王爷战功赫赫,是越朝千万百姓的英雄,但其上还有尊者,若英雄的声望远高于尊者,只恐叫其离心,于王爷不利。”
“你不像子博说得那样无知浅薄啊。”
太子从里间走了出来,杜若跟在他身后。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臣女?”太子一顿。
“臣女已与忠义伯世子和离,自该如此自称。”
太子又惊讶了一瞬:“和离了?为什么?”
“没了感情,自不该耽误对方,成为怨偶。”谢沅淡淡开口。
“这话倒是新奇。”太子颇为欣赏,“从前你藏露锋芒,将自己装成无知妇人模样,倒有些可惜了。”
“无知妇人……”谢沅喃喃重复,“谢昭是这样与殿下说的么?”
“是啊。”太子是真有些缺心眼,毫不犹豫就卖了自己的得力属下,“她说你深处内宅,眼界不开,总闹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还善妒不容人,也只有她与顾令璟身为至亲,才会包容你了。”
即使谢沅早有心灰意冷的趋势,听到这话,心还是不由刺疼了一下。
颍川王轻笑一声:“本王可没见过哪个真心护着姐姐的弟弟会在外人面前如此贬低轻视姐姐。”
他看向谢沅:“所谓姐弟情深,不会是你幻想出来的假象吧?”
这话毒而扎心。
太子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本宫与子博乃人生知己,与谢姑娘更是表亲,哪个算外人?有什么话说不得?”
颍川王嗤笑一声。
谢沅却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话,她被那句“姐弟情深,不会是你幻想出来的假象”刺的心里生疼。
她与谢昭相依为命二十年,从来感情深厚,她们是彼此在这世上最亲近的存在,她一直笃信这一点。
可现在,她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
难道这都是她的幻想,只是假象么?
见她神色恍惚,眼眶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太子噤了声,无辜地看了颍川王一眼。
颍川王则摆了摆手:“早点认清现实是好事。”
他看了眼杜若:“还愣着干什么?治病啊。”
“可谢姑娘……”
“你管的倒宽,她听话不就行了?”
见谢沅当真神色悲伤地跟着他坐去了桌边,自觉伸出手叫他施针,杜若也闭嘴了。
末了,他收回针,对谢沅叮嘱道:“太子殿下要去天水郡追查当地豪强世家勾结一案,在下要随行,近日不在京中,这是接下来两个月的药量,姑娘按时服用即可。”
谢沅抬手接过,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你。”
“姑娘客气。”
太子大抵是真忙,刚解了禁足出来就要出京,收拾妥当后就带着杜若离开了。
谢沅正想同颍川王告辞,就听后者开口:“为了两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至于这么伤心么?”
谢沅一顿,苦笑开口:“他们……再不是人,也是我曾付出全部感情的至亲,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或许是颍川王态度和缓,加之她因救命之恩,本就对他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