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忍受这个傻逼,或许是赵文的话,触动了太多人的神经,那些被倾遥周身严寒震慑住的将领,也一个接一个身体回暖,纷纷指责起了唐虎。
“大战不停,小战不止,大家平时都要训练,能自由喘息的时间本就不多,好不容易可以休整的时候,真的不需要通过切磋来交流感情……”
“俺帐篷里的酒啊,俺帐篷里的肉啊,俺自己都舍不得吃,就等着有家书时,托人带回去给俺爹娘尝尝,你可倒好,来了就造,问都不问一声……”
“还有老子的清誉!老子早已年过不惑,家中妻贤子孝,孙儿都也满月了,就因为劝了将军一句‘保重身体’,就要被你小子指责‘水性杨花’……”
“知道你第一次和我们议事,将军为什么将你踹出去吗?因为将军每说一句话,你就要跟着大声重复一遍,那嗓门,我估计半个营的士兵都听到了……”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从军这么多年,大声密谋我还是第一次见,将军过后把沙盘全都推了,重新制定的作战计划,生怕营里但凡混进来一个细作,传了什么消息出去,我等要被你这个蠢货害死……”
“你们谁能有我倒霉,我跟他睡一个帐篷,这些年遭老罪了,我知道军中汉子糙,我本身也不是什么讲究人,但我真没见过他这个糙法。我跟你们讲,你们绝对想不到,他在帐篷里攒屎,而且一攒就是几个月,从来不丢,最后还是我实在受不了给他丢的,还有无数次,他半夜拉完直接往地上一扔,害我起夜的时候一脚踩了上去,现在我半夜起来都要先观察观察……”
“……”
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万事以自己为中心,凭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倾遥听明白了。
她闭了闭眼,走到唐虎面前,用尽全力直接抬手扇在他的脸上,沉声说道:“也不必革职两级了,直接重新来过,从个大头兵做起吧。你要知道,之所以不杀你,从来不是因为你罪不至死,而是你曾经一人一骑破开了城门……”
算是替原主给书中那个第一勇士做个交代吧。
在旁人看来,却也是想起了此人最初一战的英勇事迹,面色皆缓和了不少。
众人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赵文也捧着脸再度痛哭了起来,倾遥见状取出一块随身带着的帕子,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抱歉,委屈你了,委屈你们了,是本帅不察,没能及时替你们主持公道。”
把整个军营比喻成一个巨大的学校,唐虎的行为无疑是在霸凌,其余人一直默默忍受,究其原因,也是由于军营毕竟不是真的学校。
要为大局考虑,一个人存在的价值,要为大局考虑,他们是要赢得胜利还是要处理纠纷。
倾遥知道理智情况下不应该,但是代入满腹经纶的原主,她还是拱手对赵文行了半礼,对围观将领行了半礼,甚至对裴砚都行了半礼。
“裴大人,本帅知罪,本帅认罪。”
面前人虎视眈眈,真正的交锋尚未开始,这个时候道歉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她还是做了,即便气势上不得不因此弱下三分。
天使面庞,恶魔手段,偏偏有一颗最公正不过的心。
裴砚抬眸对上一双始终看不清所想的眼眸,非常不理解,这个运筹于帷幄的女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但不妨碍他双手交叠,恭敬的给她叩了三个响头。
“该知罪认罪的是末将,将军洞若观火,想必也看出来了,这一场闹剧皆由末将策划。”
裴砚再抬起头时,直言不讳地道出了他的算计,“末将的本意,是引诱唐虎闯入主帐绞杀李卿相,再由末将趁乱带走虎符……”
先借唐虎的手杀掉李卿相,过后再借将军的手杀掉唐虎,本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不曾想半途冒出个陈元,把将军这么早折腾来了。
裴砚心中惋惜,倾遥则是被他的坦诚惊了一下,身侧从始至终都在降低存在感的李卿相,闻言嗤笑了一声。
“裴大人好算计,可是区区一个唐虎,想要取走在下的性命,您也未免太狗眼看人低了些。”李卿相吹了吹指尖不存在的灰尘,替倾遥撩了下因为身体前倾而落在身前的发丝。
这个头他梳的极其不满意,奈何他真心不会编疯女人的麻花辫,只能找根束发带,给人吊个简单的高马尾,又不想风一吹,飘散的哪里都是,简直毫无实用性。
李卿相第一次与人束发,翻车翻到头都断了,再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裴大人,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得不理智先行,李卿相压下心中升腾起的那份不快,淡定地解释道:“将军师从红尘仙人,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在下承蒙将军抬爱,得将军多年悉心教导,现在同样端的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至于害死你们所有人。”
一块破虎符,像谁稀罕要似的,能跟在疯女人身后吃香的喝辣的,他才不愿意累死累活。
一股子风尘味,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还将军抬爱,怕不是在床笫间教导的吧?
按捺住胸膛中的怒火,裴砚垂下了眼眸,全然无视李卿相,甚至连个眼神儿都未曾施舍,继续接上了被再次打断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