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节气这天,青城也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打早上开始,天空中就零星飘起雪籽,砸在地上溅起半人多高。到中午时分,逐渐变成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把整个城市包裹其中。
大雪不疾不徐的飘落,在地上越积越高。正当人们都在家中煮酒赏雪的时候,礼部侍郎元泽却收到玉仪公主的急召,冒着大雪向公主寝宫华阳殿一路疾驰。
元泽在华阳殿外跳下马车,已有宫女在门口迎接。“下官元泽,求见公主殿下。”他不敢怠慢,客气的报上姓名。
宫女向他欠身行礼,道:“元大人请随我来。”说罢,领着他一路走入华阳殿。
华阳殿占地巨大,装饰华丽。宫殿四周古树参天,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内部的布置亦是雕栏玉砌,古朴高雅。
殿内正燃着金银炭,不仅温暖如春,还散发着阵阵幽香。不知是炭火太旺,还是心中紧张,元泽不禁觉得浑身燥热。他稍稍扯松衣领,才觉得呼吸稍微顺畅一些。
玉仪公主正坐在大殿中央,她身着一袭丹红蜀锦缎袍,紧紧注视着元泽步步走近。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千岁。”元泽虽低着头,仍能够感到玉仪散发出的巨大气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玉仪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道:“元侍郎冒雪前来,一路辛苦。你可知我急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只猜想是否与昨日主上提起的和亲一事有关?”元泽抹了抹鼻头上的汗珠,试探着问道。
“正是。”玉仪道,“元大人请坐。”话音刚落,就有宫女搬来椅子。
“谢公主。”元泽躬身道,说完才敢前倾着身子,屁股挨着半个椅面坐下。其实这种坐姿全靠腿部支撑,时间一长还不如站着省力。
“边疆正在大雪,短期内两军不会有正面交锋。我们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派使团出使献国,向允王提亲。此举事关重大,若顺利完成,则两国结为秦晋之好,天下太平。反之,则会让两国关系更加恶化,一场更大的战争在所难免。”玉仪公主瞧了瞧他,又继续道,“父王这是递了个烫手山芋给我啊。”
“公主机敏过人,遇事果断。主上出于信任,才将此重任交由公主处理。”元泽只当没听懂玉仪语气中的抱怨,囫囵吞枣的答道。
玉仪见他处事圆滑,冷笑一声道:“这门亲事虽十多年前就已定下,但搁置已久。允王向来宠爱胞妹,因此和亲不仅要获得允王应许,南汐公主的态度也极为关键。”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道:“元侍郎是礼部老臣,对出使官员有何推荐?”
从安阳王决定和亲到觐见玉仪公主,前后不过一夜的时间,元泽即便能猜到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又哪有时间整理出使名单。他听公主当庭询问,不禁又急出一身汗,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属下试想,何大人可做出使主官。他曾多次出使献国,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朝野上下多有了解。再者,由宁王率领一百精兵同行,确保使节安全。至于随行女官嘛……属下尚未有合适人选,还请公主殿下指点。”
玉仪的目光从他脸上滑过,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中尽显凌厉之色。元泽立刻噤声,不知自己是否说错话惹怒了她。过了片刻,才颤声问道:“不知下官所言是否有误,请公主明示。”
玉仪冷哼一声,道:“既然是头等大事,怎可委以他人,还是元大人亲自担任使官比较妥当。”话音刚落,元泽已经惊的跪倒在地,连声道:“下官失责,请公主责罚。”
“元大人何来失责?难道是要推辞吗?”玉仪反问道。
“下官不敢。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元泽被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差事。
玉仪这才满意的继续道:“宁王深得主上信任,武功人品均无可挑剔,乃合适人选。”她向元泽看了一眼,又道:“我听闻献国人热情奔放,酷爱歌舞,南汐公主的舞姿更是名声远扬。但我安国也不乏人才,比如今年祭月节上的曲未央就很好。”
元泽听出她选外之音,知道玉仪不愿亲自指派,以免将来万一和亲不成被牵连其中。他立刻接话道:“下官见舞姬坊的一诺姑娘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她原本来自曲未央,现今又是宫中舞姬坊的管事。听说她为人机敏,行事谨慎,正合适随团出使献国。”
说到这里,他借着余光看见玉仪面色稍缓,料想自己押宝不错,这才大着胆子道:“臣还听闻一诺姑娘早年师出杨记,风靡一时的飞燕团扇就是借由她的手推广开。此次出使,正好将杨记团扇列为礼物,一并带去,想必可以讨得南汐公主欢心。杨府刚承得爵位,理应随团出使,以报答皇恩。”
玉仪见目的已然达到,才露出笑容,点头道:“既然元大人都安排好,这件事就交由礼部处理。出使一事宜早不宜晚。”
“谢公主教诲。下官领旨。”元泽立刻恭敬的答道,“三日之后,定将出使名单和礼物清单送与殿下过目。”
玉仪半合起眼睛,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元泽知对话结束,公主这是在下逐客令,识趣的道:“微臣告退。”说罢,才躬身退出华阳殿。
他来到门外的时候,大雪早已停下。屋外空气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