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王脸上的笑容逐渐凝结,眉头紧皱,一语不发。
一诺这才感受到所谓的不怒自威。再僵持下去不仅杨浣的安危难保,恐怕一众舞娘都会受牵连。她无惶多想,躬身上前,打破沉默道:“主上,民女有话禀报。”
安阳王把目光移到一诺身上,见她鹅黄纱衣,身材纤弱,青鬓红唇,眉心一点红花。头虽微微低下,语气中却带着镇定。
周围的人都不敢言语。玉仪也被一诺突如其来的行为吸引,冷眼旁观。
安阳王道:“准。”
“民女有一诗,可应此景。”一诺道。
碧落在一旁紧张的心揪作一团。一诺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吟诗,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念来听听。”安阳王忽然对这个胆大包天的舞娘来了兴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一诺缓缓吟道。
安阳王和玉仪公主的眉头皱起来。曲未央一众人不仅在祭月节划破扇面,还吟唱晦气的诗词,不仅不合时宜,简直其心可诛。
一诺完全不在意他人的反应,抬起头继续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四周寂静无声。
忽然,安阳王大笑起来,击掌叫好道:“好诗,好胆量。”众人见状,才纷纷附和着鼓掌称赞。玉仪注视着一诺,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对她产生了兴趣。
就在这时,侍卫通报道:“王爷到。”
只见一人玉冠白衣,快步走入堂中,向安阳王和玉仪公主行礼道:“儿臣来迟,还请父王和王姐恕罪。”
“景儿,你来晚了,错过一首好诗。”安阳王笑道,“这是今年比舞大会上拔得头筹的曲未央,你也来瞧瞧,咱们宫里也未必有如此出色的舞娘。”
“是。”王爷遵旨扭过身望向那五人。
一诺早就对人们口中的王爷好奇不已,也偷眼去望,想看看这位风流王爷是不是真的貌比潘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电光火石般凝住,均是一愣。一诺听见心脏扑通跳动的声音。她怎么会没想到安景尧的姓氏,原来出自皇家。
一旁的碧落和杨浣也呆在当场,赶紧低下头掩饰,不敢言语。
很快,景尧的面色恢复正常。他挪开目光,向安阳王道:“市井舞娘美则美矣,总不如宫中的端庄大方。不过能博得父王一笑,已是她们的无上荣光。”说罢,对几人挥手道:“下去领赏吧。”
一诺赶紧扶起杨浣,随众人谢恩后退出去。
景尧面色变换虽只是瞬间,却被玉仪全然看去。她暗自一笑,故作不知。
却说碧落等人回到绯红楼后,仍旧惊魂未定。杨浣由望夏陪同回家去,其余人也各自歇下。
一诺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安景尧,皇妃所生,乃安阳王唯一子嗣。其上有长公主玉仪,相传二人为争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然而安阳王仍当壮年,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
此时,景尧平时故意掩饰的身世,数次出现的黑衣人,还有武功高强的船夫……一切都变得合乎情理。一诺说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失落。相比之下,她更希望景尧是个普通的富家子弟,小富即安便可。事情一旦牵扯上皇族权势,阴谋诡计和血雨腥风就随之而来,爱情和婚姻也就不再单纯。
她在纷乱的思绪中逐渐睡去,再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日子又恢复原来的模样,只是秋月和飞花依旧未归。众人一边四处寻找,一边去报了官府。
一诺原本以为景尧一早就会上门解释,没想到来的却是杨潜。许久不见,杨潜似乎又长高一些。“我有话对你说,我们出去找个地方。”他依旧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
二人走出绯红楼,在河边找个清净的茶铺。茶博士给二人斟满茶杯,放下茶壶走开。一诺抱着杯子,望向河面发呆。身边的涌信河水依旧奔腾不息,昨晚用船搭起来的舞台早被拆除,河面上恢复往日的交通,一片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
“昨晚的事浣儿同我说了,你……还好吗?”杨潜试探着问。
“被吓一大跳。”一诺坦诚道,“你早知道他的身份吧?”
杨潜默认。
一诺喝口茶,自嘲的笑道:“原来只有我们这些傻瓜被蒙在鼓里。不过也不怪你们。无论是你还是他,都有自己的立场。不知道最好,反正与我无关。”
“现在恐怕不能这么说。”杨潜道,“你们已经成功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尤其是你,今后必须多加小心。你也知道景尧与长公主之间的权力争夺,之前的黑衣人多半是长公主所安排。她不敢对景尧下手,但是完全可以把景尧身边的人作为牺牲品。还有主上……希望你昨天的表现不要太过瞩目才好。”杨潜皱起眉头,眼中全是忧虑。
一诺心中明白。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搞个深宫怨妇之类的剧情。
“你要不要搬回来住?我也方便保护你。”杨潜试探着问道。
“多谢你的好意,我不想牵连杨府。”一诺婉拒道。杨夫人说不定早预料到会有今日情景,才会在临行前与她约法三章,清楚说明杨府大门只出不进。既然如此,她又何苦摇尾乞怜?
虽然早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