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国公府按照往年一样，一大家子亦会在一起吃饭。 豪门大户之属，虽不像民间百姓，摆什么流水席，但老太太喜欢热闹，每年从年初开始，请戏班子于府内唱戏，让各亲戚来走动走动，赏些东西，则是常有的事。 话说昨儿除夕，荣国府之众，莫不聚在一起守岁，待凌晨，大老爷和二老爷往宫里参加大朝会，如贾宝玉等一夜未眠，还在玩纸牌。 至于祭祖事，赶在年前两天，就在宁国府的宗祠里完成。 而从初二开始，贾府内，开始有人陆陆续续串门……以朝廷假期，当在除夕开始，初四结束，共是五天。 有道是“除夕官府封印，直新正四日开”，这同前明的四天春节假，要多上一天。 当然，于荣府而言，大老爷贾赦挂着名，坐着虚职，二老爷贾政入狱后，时下算是一介“白身”，假期也无影响。 贾母问起大朝会事，今日装扮喜庆靓丽的凤姐儿，忙于旁回道：“老祖宗，看这时辰，宫里时间该是延长了，要不再等等，反正过年了，左右无事，大家都好好歇歇！” “凤姐儿说得有理……隔壁东府，可给传信了，怎么说的？”贾母忽然又念及早上的嘱托，接过鸳鸯递过来的糖水，她喝了半口，出言问道。 大年初一，往年里，二府自是会处在一起。 但去年发生的事，尤其年末的一些隔阂，让贾母头疼之外，也感受到了两个儿子于东府的疏远之态。 一是由于贾峥性子，直言直语，说了些得罪的话，让脸皮本来薄的贾赦和贾政，脸面无光，这仇一直没有消除。 二是贾珍之死，后有贾峥的继承，贾家内部大有不服气，以西府两位老爷最盛…… 因宫里孙女，还有贾家未来，贾母且是希望儿子和东府贾峥，能各退一步，但都是个体的人，这事现在是越来越复杂了。 为贾母所问下，鸳鸯忙道：“回老祖宗的话，东府传来消息，今儿府上有客人，怕是不能一起过来吃饭了！” “哪里的客人？” “是峥老爷江南的一些同窗友人，正好留京，从昨儿过年开始，就在东府做客。” “敬哥儿呢？” “东府敬太爷昨儿回来，今儿一早就回玄真观了，听说蓉大爷也在准备，可能明儿还是后天，就准备返回江南！” 鸳鸯这些事，是从翠缕口中得晓的，虽然东西府，自珍大爷去世后，关系不如从前，但丫鬟间的联系，还算可以。 贾母听着听着，脸色突兀变得有些不怎么好。 默不作声的邢夫人听了此事，看了眼屏风一侧，听着贾宝玉同迎春等人的嬉笑声，又闻院子里贾琏等爷们的大牌声，冷哼道：“老祖宗您看看这隔壁东府，峥老爷可真是好大的威风，连年都没过完，东府太爷回观里，那蓉哥儿没了亲娘，现在也没了亲爹，又要被赶回江南……这峥老爷过去也不过是个外面生的，现在可是要‘赶尽杀绝’了？” 常人听去，邢夫人说的是贾峥不是，但实际上，却是在给贾蓉打抱不平。 这些日子，贾蓉送来的消息少，仿若有些惧怕般，大多数日子都在城外放置贾珍棺椁的墓地守墓。 而在此之前，贾蓉给贾赦家送给的钱财，还有做出的保证下，邢夫人趁着这个机会，索性说了几句。 王夫人听去，一直于贾峥心里有意见的她，转头看向邢夫人的目光，不觉柔和了些，借此道：“何止啊，听说那秦氏姐弟，可是被东府峥大爷收留，这秦家，上次出事，可是害得二老爷差点回不来！秦氏则被蓉哥儿休了，儿媳听闻，蓉哥儿许有受了压力……” 贾蓉一早确实同尤氏等，有一道过来拜年，贾母还给了红包。 从气色上看，这位蓉大爷同去年今日，不可同日而语，连说话都小心了些，可谓变化之大。 王夫人此言，瞬间让人浮想联翩，似有了印证。 贾蓉能受谁的压力？ 自然是贾峥！ 很多女眷心底一叹，秦氏还真是红颜祸水，前受东府珍大爷事，闹得府中不安宁，现在又有贾峥…… 贾峥年少，精力旺盛，是故一些传闻，在很多人看去，很有可能。 王夫人故意这么说，也是让贾母心里留个念想。 从去岁末开始，在贾峥有意统计产业，以同荣府关联的行当，而做切合时，两府间的一些利益，自当处置。 这些事，贾峥年前祭祖上就有言，准备等着初二，也就是明天，将贾家人召集起来，贾母亦做参与，而做东西二府的“财物分家”。 王夫人事先如此说明，也是希望老太太，还有一些族老，能多偏向西府。 毕竟西府的一切，将来全属她二房。 长房贾赦家的早搬出去了，也不得参与其中，最终是为她这一房得利。 王夫人不知是对贾峥，上次丈夫贾政入狱，寻王家相帮，王家见事关重大，正准备赴任的王子腾没敢吱声，这事弄得王夫人心里也有些不畅快。 府中几个太太论及起来，老太太面色不好看，不远处带着儿子贾兰的李执，闻此面色未变，心里且有些不舒畅。 想着为兰哥儿进学事，做好基础，故让丫鬟带着儿子往宁府问询课业间，于宁府其中内情，李执比荣府很多人知道的多上不少。 原以为婆婆王夫人乃是大家族出身，于以往所见，见识广远，行事周到，但没想到在“莫须有”事，也开始大加非议。 这让李执心里多了些别样滋味，年前所想，更为坚定了些。 为了儿子贾兰将来，断不能为此混淆了去。 堂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