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的脸色当然谈不上好看,定定看着任安歌,仿佛在掂量这番话的真假。
然而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到丝毫勉强。
只是面前的这张笑脸……或许小姑娘自觉笑得洒脱,殊不知笑容脆弱恍若琉璃,内里蕴含的深深悲痛,让顾千帆不忍也不敢多追究哪怕一分。
可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说,或许未来真的再无可能。
他绝不能忍受。
自觉已将该说的都说完,任安歌又转身去看滚滚江水。
每个人的人生都如这般,被夹裹在浪潮中不断向前,永无退后的可能,而她何其幸运,竟能重来一世。
既然有了这样泼天的幸运,自然要吃一堑长一智。
曾经用一生去证明,所谓爱情弊大于利,既然如此何必重蹈覆辙。
终于与顾千帆说清楚,小姑娘刻意忽略心底隐隐的痛意,只刻意放大放松感。
顾千帆忽然道:“之前那件事,有人告诉我,现场有拖拽的痕迹,与你的体型不符,所以被拖拽的应该另有其人。”
身体一僵,任安歌飞快扭头,眼底有不可思议:“你威胁我?”
顾千帆深深看着她,嗓音低沉:“安安,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那比刚刚的话更让
我伤心。”
怔怔对视片刻,小姑娘狼狈的扭头。
不行,不能看他的眼睛,否则好容易坚定的心又会轻易动摇。
顾千帆却不允许人躲避,技巧性的逼近一点点,将将停在亲密距离之外,既不会让她紧张难受,又足以让自己的气息包裹对方,他压低声音字字清晰;“我不是要威胁你,安安,我只是告诉你,我与你早已是同谋,此生,唯有枕边人是你,我才不必担心梦中说出什么秘密来。”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却远没有肖浩青带来的压迫感,任安歌半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但白皙的皮肤却一点点泛起红霞。
将这些变化尽收眼底,今夜眼底第一次带了笑意。
虽然刚刚才说过那些决绝之语,但奇异的气氛在此刻正好,顾千帆喉结微动,从来冷静自持之人,竟生出一种将所有话都说开的冲动。
正欲开口时,江面的风带来一段对话:
“柏哥,你咋不向焦雨燕表白啊?不是从高中就暗恋人家了吗?”
“唉,怕表白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啊。”
短短一句话仿若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开,任安歌整个人瞬间绷得极紧。
顾千帆立刻察觉了不对,担忧的抓住
她的胳膊,惊讶的感觉到掌心下僵硬无比。
脖子仿佛被石化,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一寸一寸转过去。
几米远的地方,两个年轻男孩打闹笑骂着。
似乎感觉到这方的视线,其中一人转头看过来。
一扫周围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便将那丝异样抛诸脑后,与同伴打打闹闹的走远了。
顾千帆将人揽在怀中,只觉小姑娘浑身紧绷得让人担忧,不知下一秒她会不会就此崩断。
良久,四周已是一片寂静时,任安歌忽然退后一步离开了庇护的拥抱。
“千帆哥哥,今天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希望今后我们只保持合作的关系。”顿了顿,小姑娘淡淡道,“若你觉得不合适,改日我们对好账,也可以从此各走各路。”
心中一沉,顾千帆眉头紧皱。
她的状态不对,刚刚那丝羞怯没了,取而代之的刺骨的寒意。
明明自己一再努力,已经让这只小蜗牛探出触角了,刚刚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她一下子又重新缩回了壳里,不但如此,还将大门紧闭,连一丝一毫也不愿让人窥见了。
“安安……”顾千帆试图再努力一次。
然而任安歌只是一转身将背影留给他:“我想
回家了。”
沉默了片刻,顾千帆“嗯”了一声,淡淡道:“我送你回家。”
“不……”下意识想拒绝,却立刻被打断。
“既然我们还是合作关系,我送合伙人一下也是礼貌。”
被他的话噎住,任安歌只觉一阵气结。
然而细细追究起来,她也不知道究竟在生谁的气。
……
万万没想到,自己家与顾千帆如今住的地方,就隔了两个小花园。
无语的看着黑色轿车开进旁边那栋别墅的车库,心中愈发不得劲,冲进家门一头栽在妈妈的怀里,心中恶狠狠的给顾大总裁加上了几个定语:
奸诈、狡猾、有心机……
罗君惠被女儿的举动闹糊涂了,却也很享受久违的亲密,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任安歌闷闷地道。
“怎么了?”罗君惠顿时紧张起来。
“肖浩青带了女朋友跟我们认识。”
“哦?”
一听妈妈带着调笑的声音,便知道她想岔了,小姑娘连忙道:“妈妈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吗?就是我去杭州比赛的时候,那个耍了很多手段的岑茗琴。”
罗君惠收了笑容皱起眉头,难怪女儿不开心,谁希望以后朋友
圈里多那么一位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