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醒来过后,桌上放了张船票,时间是正午,所有人正忙碌着吃饭的时辰。
周慕白没抗拒,只当林正书铁了心思将他往外推,也不管自己怎么想。他从房间出来正巧碰见了花园中的徐曼琳,坐着说了会儿话,气氛有些僵持。
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尚还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岁月忧愁。阔别多年,再一见面,徐曼琳竟成了林宇笙的妻子,且怀有身孕。
周慕白靠着栏杆望向对方的肚子,眉头轻皱,“五个月了?”
徐曼琳低头抚摸腹部,脸上不见笑意,低低“嗯”了一声。
想当年她也是张扬恣意的大家小姐,根本瞧不上林宇笙这样的。但姻缘也奇怪,林宇笙本这个习惯被护着的人竟然在她深陷为难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倒真是稀奇。
那感觉活像是一只傻笨傻笨的小狗冲上来保护了一只被狼盯上的孔雀。
结果当然是狗被狠狠欺负了一顿。
她自己都说不出来为什么看上了林宇笙,纵使对方犯了那样的错也还是恨不起来。她像是天生的菩萨,专门来渡林宇笙的。
亭外冰雪飘摇,冷风灌进了衣领,徐曼琳一拢披风,望向冰天雪地,嘴角浅浅挂起了嘲讽。
周慕白轻声叹息,将帘子掀开,朝
她伸了胳膊,“走吧,这里冷,小心着凉。”
那女子一愣,看过来时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走过来将手搭到他的胳膊上,笑着调侃,“你这人啊,让人恨不起来。”
说这话时外面的风雪陡然扑面而来,顿时让人听不真切,寥寥几语泯灭在了风中。
徐曼琳带着他回了卧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神情惆怅,“原本是你的,那小子走之后没带走,我就偷看了下。”
周慕白接过信,打量起来周围。
房间还是林宇笙少时的摆设,纵使结婚了也没改变多少。徐曼琳好像也就这样随了他的心意,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里。
女主人很快便累了,他便拿着信转身离开,走到门边时听到那沉郁的疲累女声,“你还是别回来了,对大家都好,对你,对我,对宇笙,对四叔。”
他僵了脖子,沉沉应声,“咔哒”一声合上门出去了。
回了林家后他还没机会和其他人打招呼,之后将行李收拾好后便一一拜访了长辈,还不忘叫上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老老实实待在书房里看书,但是显然没什么耐性,看两眼翻几页,不停唉声叹气,支着脑袋满脸郁郁寡欢。
他弯起嘴角笑起来,过去揉起孩子的脑袋,“不想看书
?”
小不点儿鼓着腮帮子摇头,“不想,但四爷说哥哥就是在这儿长大的。”
“四叔还说我什么了?”
“好像没有了吧。”
周慕白有些失落,去衣架那里给拿小不点儿的外套,刚一抬手便顿在原地。
衣架上挂了条围巾,材质已显得老旧,且款式过时,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兴许是书房暖和,凑过去感受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温度。
“哥哥?”
小不点儿猛然唤醒了他,昂着脑袋伸手拿他臂弯里的外套,哼哧哼哧穿上。
他蹲下来给还对方捂严实,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到底是离开了书房,再没回过头。
没曾想过,那围巾四叔竟然还存留着。本就是劣质的东西,像他那般的人应该是不屑一顾的,竟然还好好挂在书房衣架上,染了沉香。
拜访过所有人后,他便拎着箱子出了门,小不点儿嚎得惊叹动地,惹得街坊邻居都出来看,捂嘴偷笑。
他一脸无奈,将行李放到车上后又拐了回去,“小不点儿,等我两年,在家里乖乖听四叔的话,知道吗?”
小不点儿将眼泪鼻涕全都擦在他肩上,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不!我就要跟着哥哥走。”
“乖,我养不起你,得出去挣钱。”
“可
是四爷不是养着你吗?”
一众男女老少纷纷看过来,面上色彩纷呈,一个比一个精彩。
周慕白浑身汗毛瞬间支棱起来,拍了下他的脑袋,板起脸,“别乱说,在这儿好好待着。”
说完,撇下白钰海兀自上了车,车走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孩子跟着跑了一段,嚷嚷着让他留下,最后“啪唧”倒在了地上,还是秦妈妈颤着老寒腿跑过去扶起来的。
他眼睛有些酸,却是没流眼泪,单纯的不顺畅。
码头上还留着雾,并不重,很快便又消散,这寒冬腊月里水温倒是比陆温还要高点。
周慕白上了船,原本是不打算往街市上看的,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冒着刺骨的寒冷站在船头往远处瞧,瞧着瞧着心便冷了。
码头不远处有个高台,上一次他走的时候便是在那高台的阶梯上与林正书吃了碗馄饨。高台没变,人却是变了。
一辆小车停在上面,林正书率先出来,紧接着到了另一边将车门打开,伸出手。副驾驶的孙照云借着他的胳膊下了车,同他一起看向轮船,谈笑风生。
周慕白视力不差,甚至能看到林正书将挂在脖子上的眼镜戴到了鼻梁上。男人表情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