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监狱。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
隔着一道真空玻璃,司景握着电话,看着玻璃那边的男人。
五十来岁的男人,两鬓已经完全白了,看起来像是七十来岁的人,再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
霍正山盯着他端详了半天才开口,“杀人犯杀了人都喜欢回到现场再看一遍后续的发展,你和他们也差不多。”
“你把我和杀人犯类比?”
“你不是么?你杀了我!”
司景嗤了一声,“杀了你的是你自己的恶念和贪欲。”
霍正山出奇的冷静,继续端详司景,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自己那双昏花的眼睛里似的。
“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有句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和我都想要权力,想要财富,想要万人敬仰,想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只有一点不同,你假装自己不想要,而我从来没掩饰这一点。”
司景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霍正山被判了枪决,日子就是明天,枪决之前犯人有权利见亲人朋友一面,这是法律赋予的人情。
当然,司景也可以选择不来,可他还是来了。
霍正山端详他的目光终于收敛了
几分,“婷婷还在国外,我希望你能照顾她。”
司景没说话。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你母亲怎么样了?她应该是怪我的吧,这么久都没来看我。”
“她在国外。”
霍正山微微一怔,重新打量司景,竟赞赏起来,“做的不错,成大事着就是要抛开所有的感情和关系,哪怕是亲人,你比我强。”
“说完了吗?”
司景有些不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我还有事。”
说着,他便作势要起身。
霍正山急忙叫住他,“阿景,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爸?”
司景看了他一眼,素来温润的一双眼睛,慢慢被一层冷漠覆盖,“成大事者,要抛开所有的感情和关系,哪怕亲人,这不是你刚刚教我的么?”
说完这话,司景将电话挂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剩下霍正山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听筒,试图从电话那头听到点什么,可惜,什么也听不到了。
人之将死,追求了一生的权力与财富好像都不再重要,如过眼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霍正山从未想过,自己临终前的唯一心愿是听到司景叫自己一声爸。
从监狱出来,天还没黑。
天边的火烧云将
远处的山头烧的火红一片,与秋日的梧桐相得益彰。
司景是独自开车来的,没有带任何人。
车子驶离江州监狱,一路上都在播放重金属摇滚乐,车厢顶棚几乎都要被震开,他平时从不听这些,觉得太吵了,但是此刻却觉得越吵闹越好,只有耳朵被塞满了,心里才不会空荡。
入夜。
眼看着外面要下雨,温娴将阳台上的衣服收回屋里。
蒋楠楠正一手搂着一个娃,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两娃各自抱着一大袋零食,自己吃一口,再喂蒋楠楠吃一口。
这画面,谁看了都得羡慕。
温娴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木木、西西,去刷牙睡觉。”
俩孩子都很听话,手拉着手回房了。
蒋楠楠拿起一袋薯片往嘴里倒,含糊不清道,“嫉妒我是吧,破坏我愉快的亲子时光。”
“我是想问你点事。”
“什么事啊?”
“你今天联系过司景么?”
蒋楠楠摇头,“没啊,不过我上午倒是给他发了个信息,我爸有个朋友心脏有点问题,想找他问问有没有认识的专家给看看的,还没回我。”
温娴皱了皱眉,她今天给司景发消息也没回。
“怎么了?”
温娴正要说点什么
,手机忽然响了。
说什么来什么,是司景的电话。
“喂?”
按下接听键,温娴径直折返回阳台。
“今天忙了一天,才看到消息,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司景的声音,有些疲惫。
温娴立马说,“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楠楠他们打算周末一起去郊区玩儿,带上孩子,乐言、莹莹还有小竞他们都在。”
“这周末么?”
“嗯。”
“行,我有时间,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好。”
“对了,楠楠问我的事情我看到了,联系方式和资料我整理一下发给她,让她注意查看就行了。”
司景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温娴便也放心了。
“那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嗯,晚安。”
挂了电话,温娴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晚风吹拂过来,莫名有些失神。
“哟,别熬夜哟——”
身后忽然传来蒋楠楠戏谑的声音。
温娴先是吓了个激灵,手机都差点从阳台上飞出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人吓人会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