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尘将茶盏放在鼻下,轻轻地转动,嗅着茶香,他继续说道,“烹茶之水也很讲究。”
“喂喂喂。”我敲
了敲桌面,不悦地指责,“你这是什么意思?也太不尊重自己的对手了,我在这里想得一个头两个大,你倒好,漠不关心就罢了,品个茶还这么多事儿。”
“那你这一步想好了吗?”
“就这里了。”我放下黑子,戒尘俊眸一扫,淡然一笑,“想了半天,想出一个死局。”
“死局?”我大惊失色,检查棋盘的定局,黑子败走已死,无路可退。
欲哭无泪的自己,瞅着桌上的佛珠,心心念念地嘀咕:“我就说了,我根本就赢不了你,你还,你还让了那么多……”
“这样的局面,贫僧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输掉这一局。”戒尘老老实实地道出他的“为难”。
我瞪着他,脸颊臊红,忿忿地责骂:“你要不要这么伤人,明明赢了,还说这样的话。”简直想打人,要不是知道戒尘也有两把刷子,我真想扑上去踩他两脚,以报刚才在棋局里面的凌辱之仇。
“其实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知道如何对局。”
“谁说不重要,你自己说的,一局定输赢,赢了才能拿回佛珠。”
“既然赢不了棋局,那就抄写《心经》,你不是会了吗?这应该不难吧。”
“又是一百遍?”
“那倒不用。”戒尘端坐着,祥和平淡地说,“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抄到天亮就可以。”
我振作起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便又回头,“戒尘师父,你不会是今天晚上做了噩梦而害怕,所以故意留我在落梵居陪着你吧。”
戒尘的手很不自然地一抖,茶盏的茶水起了涟漪。
“荣太太如果不想拿回佛珠,随意可以离开,贫僧不强求。”说完,他抿了茶水,干脆一口饮尽。
“又不是喝酒,喝得这么急
,戒尘师父能品出好味道吗?”我故意冷笑,走到案几前,找了蒲团坐下来,“不过也是,如果想找人作陪,戒尘师父身边也不缺作陪的人。”
“贫僧只是想让荣太太知道,佛珠乃三宝之一,不可随意扔弃。”
“我没有扔,我只是放在那里沾沾佛祖的光。”我将宣纸摊开,准备去拿笔,这时,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心中陡然一沉,起了醋意,还带着恨意。
我想,《心经》是抄不下去了,想到他把笔送给了童以寻,我有点添堵,他送别人东西就这么随意,凭什么送我东西就要百般刁难。
霍然站起,我疾步走到戒尘身边,然后弯腰抢走了佛珠,“我早应该用覃冬冬的方式拿回佛珠,跟你耗了这么久,还要忍受被你在棋局里虐杀。”
戒尘懵了,呆呆的模样甚是有趣。不过暂且没时间欣赏,得绕过他逃逸,岂料他还跟我较真,迅速地站起来,一步就追上我,僧袍一挥,我眼前晃动一片模糊,脚跟不稳,踉跄之后往一面侧倒。
“当心。”手臂被人用力一拽,我顺势倒入可以依靠的胸膛,下意识地攥紧他的僧袍。
心脏骤然加剧,负荷不了急喘的运作,承载不了情愫的盲动。
“你要好好对待佛珠,它跟了贫僧七年。”戒尘的心跳倒是平缓很多,他双手垂在身侧,不便触碰我的身体。
“嗯嗯,我会的。”
“贫僧并不是为难你,只是……”
“我不会扔弃它,绝对不会。”我仰起头,不舍得松开手,凄凄楚楚地问,“为什么又是七年,难道七年前,戒尘师父有什么意外?”莫不是七年前的意外,迫使他出家?
“不是意外。”戒尘俯身凝睇我,“贫僧七年前受大戒,正式成为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