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功夫”美容美发店开在巷口,它的老板是以前国营理发店的年轻师傅,一位来自四川的泼辣大姐,她承包了理发店,还租下了隔壁的三间门面房,在门口立了一个彩条旋转灯柱,“顶上功夫美容美发店”的招牌被彩色的灯泡包围着,一个烫着大波浪的时尚美女的贴画贴在门头。理发店里面整齐的摆了十几面镜子,理发设备也非常新潮,理发师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女,他们的发型很标新立异,很能吸引眼球,每天里面的顾客络绎不绝,大部分是年轻人,也有一些阔太太。
杜蕊就是这家店的常客,有时候洗个头也要去理发店,东子老是说她:“你自己烧壶水洗不还省了五毛钱!跑那么远路还花钱,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杜蕊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个啥!”
我想去理发店洗不用把家里搞得湿哒哒的,而且理发师给你把头发吹的干干的,多清爽,去理发店洗头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后来慢慢的能从杜蕊嘴里听到王丽娜这个名字,仔细一问才知道王丽娜就是理发店老板,今年二十七岁,仍然单身。二十岁就来这个国营理发店上班,直到今年才把店承包了,本来想带着里面的师傅一起干,结果那些人嫌没有身份,全都转到工厂当工人去了,王丽娜就南下广东招了一批美容美发的毕业生跟她一起干。
我想这女人挺厉害的,一个人在异乡打拼,自己当老板,干的有声有色。
杜蕊和王丽娜俨然已经成了好闺蜜,她也约许琤去理发店做头发,许琤每次都拒绝,她头发长了只会用木梳搭着头发,找到喜欢的长度自己一剪刀下去,就完事儿了。有一次王丽娜硬把许琤拉进店里,给她把刘海烫了一下,她回家的时候用手遮着脑门,快速的冲了进去,东子看到后喊着:“我姐这头发好看啊,时髦得很!”
许琤不好意思的说:“难看死了,我说不烫,王丽娜非拉我汤不可,我一会就把头洗了。”
吃晚饭的时候许琤还是那个发型,她根本就舍不得洗掉。
后来许琤也偶尔会去一趟王丽娜那里。一天我正在后院喂鱼池里的金鱼,王丽娜来到我店里,她和杜蕊、许琤是好闺蜜,不需要我招呼,我继续喂我的鱼她们三个女的在前面叽叽喳喳又说又笑的。
我进去后她们也没搭理我,我主动搭话说:“王老板今天把生意撂下,来我这里谝闲传来啦!”
王丽娜说:“这不快到中秋节了吗。我们放两天假,让师傅们都回家和家人团聚一下。”
我说:“你也不回家和家人一起过个中秋节。”
王丽娜情绪低落的说:“我没滴家人咯。”
我赶紧道歉:“王老板,不好意思。”
王丽娜又笑了笑说:“么得关系,都好久的事了。”
我知趣的上楼看书去了,她们几个聊到太阳落到城墙下面才散了。
女人的好奇心是永远没法禁止的,许琤和杜蕊后来还是没有忍住问了王丽娜的身世,杜蕊后来给我说:“王丽娜真的挺不幸的。”
我和东子都安静的听她说,她接着说:“王丽娜太惨了,她有五个姐姐,和一个小她八岁的弟弟,从小就缺吃少穿。她九岁时,她的五个姐姐都嫁人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她妈对他爸说‘孩儿他爸,家里实在没有能吃的了,要不我们把女子舍了吧,给王家留一条根’,最可怕的是她妈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回避王丽娜,王丽娜静静的听着两个大人在商量自己的生死,而她手上还留着去外面拔野菜时的汁水。幸运的是王丽娜的爸爸很英明,他一下子把面前的竹椅甩开,指着王丽娜的妈妈大骂道:’你要我为了个还不会走路的东西,把我满山给我们找吃的的娃饿死!你还是不是个人‘,王丽娜的爸爸可不像其他四川男人,他是绝对的一家之主,她妈再也不敢说了,只是后来王父想尽一切办法让家人不至于饿死。后来村里好端端的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瘟疫,他们四川人把那个叫呼利拉,感染的人就是拉肚子,直到拉死,王丽娜的父母弟弟都死在那场瘟疫里了,政府把她安置到这里的理发店一直干到现在。”
我和东子听了都不免唏嘘,真的看不出来这个整天大嗓门的女人,有这样悲惨的过往。
我跟杜蕊说:“明天晚上八月十五,把她请过来咱们一起过节吧。”
杜蕊和许琤也都点头表示同意,许琤说:“明晚我多做几道菜,你们好好喝点。”
中秋夜,东子和许琤在后院摆上了方桌,拜完月后。我们五个人在明亮清冷的月光下,围着喝了起来,酒过三巡,话多了起来,东子开始吹起了在黑水峪修路打孔的事,当他说到那个爆破班班长被炸药炸成两截时,描述那个惨烈劲儿。
王丽娜不屑的说:“我见过惨的比你这个惨百倍,一家五口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死在床上,自己也拉的虚脱不能动弹,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一个个慢慢腐烂,最后死的那个才是最惨的一个,他要忍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我说:“你说的是呼利拉那个病?”
王丽娜点了点头说:“官方当时不允许我们出入,我们村几百号人,最后死的只剩六个孩子、十三个大人。”
东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