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爷爷有空会教我打坐、吐纳、拳法,给我讲解《寻龙大罗经》,讲人与自然、人与宇宙的紧密联系,所谓道术也只是用其善、避其害。我越来越痴迷这种生活,感觉每天都在遇见惊喜,感觉张爷爷也不是那么冷漠,有一种威严的亲切感,从总躲着他变成总想跟着他。
后来,我主动提出跟张爷爷进山采药,一般人从大青山脚下爬到盖顶至少要一天时间,但是跟上张爷爷的步伐,用学过的呼吸方法,即使从吕祖观到盖顶一百里山路,半天也能打个来回,感觉还不到累。
张爷爷的对待世界的态度是:世间万物看心、看念,不看型,路上要是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张爷爷会进行救助治疗;但是遇到对他不利的动物他会果断了结了它。同样是一只狼,若受伤躺在必经的路上,张爷爷会给他上药包扎,这是缘;要是堵在路上对他龇牙行凶,张爷爷会毫不犹豫打死它,让它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山中岁月容易过,不知不觉在吕祖观生活了两年,张爷爷和我从来没有明确过是师徒关系,但我每天都从他那里获得本领,特别是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逐步定型,至少到现在我都认为这样的三观非常正,让我做事有分寸、知进退、懂取舍,避免了人生中百分之九十的困顿和烦恼。
张爷爷传授本领的方式很特别,都是将我放到一个环境中,让我观察、感悟甚至挨揍,亲身经历、实际战斗,然后再总结,效果出奇的好。比如他教我拳脚功夫时,连续打了我好几个月。那段时间每天都被揍的全身红肿、腰酸背痛,直到后来,我熟悉了张爷爷的套路,懂得观察他每一个动作的目的,才慢慢减少了被揍次数,有时甚至还能在战斗中占点便宜。后来我发现张爷爷特别爱惜自己的胡子,当我招式中带有抓他胡子的动作时,他就会重点保护面部,将胸部、腹部暴露出来,我则以虚招抓他胡子,用实招攻击他胸、腹部,这种方式时不时能让我取得胜利,张爷爷嘴上会夸我,但我知道他心里非常不爽,会名正言顺的收拾我,比如吃饭的时候让我背诵《青囊大罗经》,稍有停顿或者思考,他就在我背上抽一戒尺,是那种非常用力的抽……
一日傍晚,两个男人着急忙慌的来到观里,也不坐,年长一点的开门见山:“张仙官,前几天,队上一户姓杜的人家,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原因是跟家里人吵架,气不过上吊自杀了,今天中午下葬。我有个七岁的小儿子黑蛋,爱看热闹,跟着送葬队伍一直看着棺材入土。”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刚埋完人,大家都准备往回走,黑蛋忽然放声大哭,在地上滚来滚去,边哭边说‘我后悔了,我要回,我要回’”
旁边年轻一点的接着说:“张仙官,娃肯定是中邪了,我们硬把娃抱回去后,娃起身接就往杜家跑,坐人家炕上呜呜的哭,一直说后悔了、不走了,现在还不断咒骂杜家的儿媳妇。”
张爷爷点了点头,望向我:“卫国,你说说啥原因?”
我答道:“小娃身体发育不全,冬季身体内热外冷、阴阳失调,易上火,再加上村里过白事,娃过于兴奋,致内外不接、精神涣散,用醒神汤就可以了。张爷爷,我说的可对?”
张爷爷笑着点点头:“拿上鼓,咱们去一趟。”
我起身快跑两步,到正殿拿上阴阳鼓,这鼓不同于普通的鼓,它有一个手柄,鼓面大约一尺,两面各用朱砂画一个太极八卦图,使用时左手持鼓柄、右手持槌进行有节奏的敲打,不用时鼓和鼓槌一起放进一个麻布袋里。
我们赶到杜家时已夜里十点多了,他们家墙上的白对联还在。此时黑蛋在杜家炕上抽泣,只是这哭泣的样子完全一副大人模样,只见他脸色煞白,眼神飘忽,就跟丢了魂似的。黑蛋妈一人坐在炕边,跟黑蛋说着什么。看见我们进来,黑蛋妈赶紧起身,说:“张爷爷你赶紧看看,娃现在根本叫不回去,来人一拉,娃就抓着窗框大喊大叫。”
杜家人都不敢进这个屋子,谁进来骂谁,特别是杜家儿媳妇,她一进门娃就扑着要打。张爷爷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是鬼附身,这事你能办。”
我还是第一次实际接触,张爷爷对着屋里的人说道:“这里需要安静,你们都先出去,离远一点,把门开着。”
有人问了一句:“还需要我们准备啥不?”
“不需要,一会娃可能还要出去,你们别阻拦。”我说。
屋里人全都出去后,张爷爷看着我说:“来吧。”
我点了点头,知道这事让我一个人办了,这时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始捋他的胡须。
我先在屋子正中间点燃一炷香,黑蛋很陶醉的吸了一口,又开始流眼泪,这个时候我们啥也不能做,就只听她说。黑蛋哭了几分钟后开始说话了,语气平缓了很多:“我好恨,为啥一家人都向着麦娥。”麦娥是她的儿媳妇。“平时不听我的话也就算了,只要我跟麦娥吵架都说我,没有一个人向着我的。”
通过她的话,我心里已经明白这个人性格狭隘、特别费事。她接着说:“她还给我儿子告状,我儿子过来还说我一顿。我伺候这一家人几十年,没有一个人向着我……”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