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胥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 那天风也很大,同从外婆家回到公司的时候一样。 城市张开大嘴,肚子的起伏告诉他,今儿它又愉快地吞下了多少人。 等赶到医院,抢救室的灯仍是鲜红到闪人双眼。 门口有两个警察,一个低头写着东西,一个刚好看见了莫胥。 “你......”警察看见他残废的双腿,语气柔和了许多,“您是莫先生?” “我外婆呢!” “您先别激动,欸欸欸!” 莫胥完全不顾什么手术不手术,他就想赶紧在此刻冲进去看一眼外婆。 好在他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很快被俩警察按住了。 “别激动!莫先生,您外婆在里面手术,现在进去不是要她命吗!” 这一句话炸醒了莫胥。 “外婆,我外婆怎么样,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狂喊,双手抓烂了扶手。 “这里是医院,小点声,莫先生......情况是这样,今天下午的两点一刻左右,两个男人闯进了你家,然后......” “等等,他们,是不是一个叫王鹏,一个叫成勇阳?” “我想你也应该认识他们,因为......” “闭嘴!” 莫胥慢慢抱住头,他们看不清他的脸,几乎痛苦得扭成一团。 “您还好吗?” 刚刚做笔记的年轻警察凑近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小臂。 “杀了,他们。” 那双眼,似被埋在雪地的野狼终于被冻醒,血水连同眼泪一起滚到无知觉的腿上。 年轻警察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个警察给拦下了。 “她不会有事的,”那个警察转头又对小年轻说,“我们再等等。” 说着,两人坐到莫胥后边的那排铁椅上。 莫胥松开警察后,愣愣盯着面前的墙壁,不知道自己在这做什么。 他看了眼抢救室的灯光,甚至一度以为躺在里面的人不是自己的家人。 也许,这都是一场梦? 那个男人没有贩毒,车祸当天出事的不是他们。 母亲安安稳稳工作到退休,外婆还是喜欢捣鼓从前市郊的房子后院儿。 也许,自己坚持了写作的道路不止十年...... 对,这肯定是一场梦。 想着想着,他居然笑起来,吓住了身后的警察,恰好这时,高宇赶到,蹲在他面前,那张沧桑的老脸彻底坐实了这场梦。 “高,高叔......外婆......” “叔知道,知道了。” 高宇抱住他,身后两个警察看见了都一愣,起身敬礼。 “老队长!” “你们?不该是去采笔录?”高宇吃惊,才看见那俩警察。 “采完了,就差……” “是这样么。”莫胥插进来说。 松开莫胥的刹那,高宇看见他眼底深深的怨愤和恍然。 四人默默等待,不再交谈。 莫胥抬头,刚好看见最上方的一排小窗,压抑得以为自己身处牢房而非救人的医院。 她才不会有事,他的双手开始微颤,想着,她才七十五的人,要长命百岁呢,长命百岁...... 七个多小时以后,抢救室的灯变成灰白,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医生!我外婆怎样?” 医生还未开口,他身边的女护士失落的神色就给了他当头一击。 “我们,很抱歉,老人家没挺过来......” “小胥?小胥!” 他双手撑起身,却突然脱力摔到地上,脑子混沌中,只听见了他们慌乱的片语。 等睁开眼,他看见了市郊的房子,是翻新前的模样。 从大门进去,屋内的陈设熟悉而温暖。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是梦,又是...... 厨房里,他竟瞥见了母亲和外婆忙碌的身影。 两人说说笑笑,在里面洗菜烧水,似乎要准备一桌大餐。 “妈?外婆?” 莫胥跑过去,想扒开推拉门,却没有用。 “妈!外婆!你们开开门。” 他开始捶打门,一会又上脚踹。 “开开门,求你们了,求你们......” 折腾了很久,他的眼底始终是她们隔着一扇门的模样。 “求求你们,出来,别走......” 他滑到地上,喉咙火烧般疼,双手和额头贴在门上,眼睁睁看着她们愈来愈模糊。 “不不不,开门!不不——” 再次睁眼,白色天花板挂了白色的吊灯。 “小胥,你醒了。” 高宇凑过来,伸手查看他额头的温度。 “还好降下去了,刚刚你烧起来,一直说胡话。” “这是,还在医院?” “还在。” “外婆,外婆呢......”声音颤得他自己都差点认不得。 “她在太平间。” 闻言,莫胥扯掉左手的针头就要下床去。 “小胥,你躺好别乱搞,哎呀!” 高宇过来按住他。 “放我出去,高叔,求您了,我必须看看她......” “输完液,叔再带你去。” “现在!就现在!” “莫胥!你再不听话,叔急得,哎,我当你面从窗户跳下去!你看成不成!” 两人纠缠了一会,莫胥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把他的被子重新盖好后,高宇按铃让护士来给他再把针扎上。 “护士,”莫胥说,“能让它再快点吗?” 护士看了眼出药已经飞快的点滴。 “你不要命了?” 她说完扭头就走。 高宇坐到他右边的凳上,看他哭到喘粗气,晕过一会醒来又想扯针头,被制止了就哭、喊,安静了一会又开始哭...... 在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