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哥趴在吧台上,不省人事,像楼底某盏出了故障而碎裂的路灯。 悠扬的吉他声又充当起抚慰人心的角色,而这次,莫胥看向演奏者的目光多了几分醉意和敞露的欣赏。 现在的身份,即使坐在轮椅上,仿若也能俯瞰谁了,但他没那么做。 静听一会,坐台下的一个男人走上去,举杯痴笑,按住男孩的吉他琴头。 “嘿,你长得真俊,要么来我部门,我推你上去选举啊!最近有个节目正在海选。” “不用麻烦,老师,我在这儿唱唱歌就挺满足了。” “年轻人,要有志气嘛,跟我去看看?” “老师,谢谢您,但是......” “别但是了,我办公室就在上头,签过合约,你参加个选秀,能上大舞台去唱歌嘛。” 男人佯装绅士的模样,边做出请的姿态边有拽人胳膊的趋势。 “噢!”莫胥认出那个男人,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经纪人,“赵大哥,您也到这喝酒来?” “你是......编辑!那个编辑!火了的,叫叫叫——” “莫胥。” “欸,对!喊我有事?” “赵大哥,好大哥哎,这孩子啊可能跟你去不了。” “怎么去不了?” “我呢,最近在写新剧本嘛,虽然都挺顺,但差了个唱歌儿的。” “主题曲什么的,不有的是人。” “也不能随便谁都来唱,一个不好听全废。我之前呢,跟他约好下部电影的几首歌儿了,咱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是吗?” 男孩迎上男人的目光,顿了一下点点头。 “那也可以两不误啊,一边唱歌一边选秀。” “哎,不巧,最近剧本快磨好了,歌儿就得第一时间交到他手上,确实没空去......你想啊,上面催这本催得紧,我也不敢怠慢。” “嘶,好吧。” “多谢理解了!哈哈,赵大哥慢走。” 男人晃悠走后,莫胥和男生对上眼。 之后的聊天里,那个男孩告诉他自己的姓名:沈知音。 因为从小喜欢吉他,父母也支持他,所以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之后就来到了这家公司,但是现在也就混了个清吧驻唱。 “你弹得不错,嗓音也好,怎么没人发掘培养成歌手呢。” “我......也许习惯了这儿吧。干净。” “干净,嗯。” 沈知音的眼神四处闪躲,最终停在了琴头上。 他微微皱起眉,抽出一张纸藏在手心,侧对莫胥悄悄擦干净了琴头。 “像他说的什么选秀啊,别去。” “我没多大兴趣。” “那就好,记住,谁挖你去给他们共事,一定都有所图。” “你呢?” “我怎么?” “《住在德文郡的爱人》,我也看了那部电影,感觉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莫老师,虽然我知道刚刚你是替我解围,但我确实挺想试试,能不能唱你下一部电影的片尾曲。” “谁告诉你我只是解围来的。” 莫胥边点头边笑,伸出右手轻轻敲敲琴头。 “这把吉他,正是我需要的。你喜爱音乐,我搞好剧本,合作同时也是推动彼此离理想更进一步,这就是我的所图,其他任何事,我不会逼你去做,意下如何?” “什么时候可以去报道!” “别急,这是我电话,来,留个你的,写完剧本联系。” “好,谢谢莫老师!” “谢谢?不,不要这样。” 交换电话后,莫胥摆摆手,在手机上叫来个代驾把牛哥送回家。 沈知音也不继续唱下去了,送莫胥出公司大楼。 直到他的背影隐入街尾,沈知音都没有擦琴头。 晚风拂过,散不尽他浑身的酒味儿。 红的白的黑的蓝的车原来是一体,它开上十米高的楼,从两边长出翅膀,飞到穷苦人的梦中,飞到将死人的床榻,飞到一个又一个迷茫青年的彩色眸底。 既然在这个世界,没多少人清醒,那就假装更醉一点。 合群,起码可以让苦难的生活不那么突兀,没人真正乐意成为毁坏蒙娜丽莎的那一笔鲜红,经受各类人群的冷眼嗤笑。 算了,莫胥想,抬头看那霓虹,好好睡一觉,慢慢爬上去,找到证据,就能开启幸福生活了。 就能开启......幸福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