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钟表店的店铺后,黄粱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某个盘踞着恶龙的逼仄洞口里,狭窄的空间几乎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墙壁上、柜台中,甚至是黑色的水泥地面上,全都摆满了大小不一、款式各异的钟表。只不过这里面大多都是世面上常见的电子钟,几乎看不到机械钟的影子。
一眼望去,仿佛这里是钟表的坟场一般。
坟场内唯一的守墓人是一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青年,稚气未脱的脸上留着乱糟糟的胡子,不禁没能衬托出男性魅力,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些猥琐。头发过长的青年有着一双唯唯诺诺的小眼睛,他总是下意识的避开他人的视线,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说实话,眼前的这个青年长的并不寒颤,甚至称得上清秀,但是他瑟缩的肩膀和心虚的表情让他给黄粱的第一印象很差。
“华、华检察官,您、您怎么来了?”青年立刻绕过陈列着密密麻麻的手表的玻璃展柜,,老实的站到华莹莹的面前。从他那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不难看出他清楚华莹莹美丽外表下的恐怖。
“来见你。”
“呃您至少提前通知我一声啊,我好有个准备。”
“你要准备什么?”
“没啥。”潘伟连连摇头,“我时刻准备着!”
“行了,别来这套。”华莹莹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黄粱挥了下手,用不耐烦的语气介绍道:“这位是黄粱,他是——他是陈静女士的朋友。”
“师娘的朋友吗?”潘伟眼睛上翻着看向黄粱,接触到黄粱视线后,他立刻看向别处,小声嘀咕道:“您、您好,我叫潘伟,是这间钟表店的学徒。”
黄粱点了下头,“你好,我叫黄粱。”
“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你
放松点。”
黄粱心说这孩子在您老人家的注视下,能放松下来就有鬼了。轻咳一声后,黄粱主动向潘伟说道:“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不到两年吧”
“两年吗?每天都和这些钟表打交道?”
“算是吧。”潘伟环视着店内的钟表,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些,“我喜欢指针转动发出的声响,无论心情多么烦躁,一看到秒钟一如既往的转动着,就会感到很安心。啊,抱歉,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青年羞赧的挠着他那头油光发亮的长头发。
“这么说,你称得上是和宋明朝夕相处喽?”
潘伟微微皱起稀薄的眉毛,含糊着说道:“算是吧,师父几乎每天都来,这间店全年无休。”
“你觉得宋明是个怎样的人?”
似乎没有预料到黄粱会这么快的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潘伟明显愣了一下,他皱眉思索了几秒钟后,缓缓的说道:“在我看来师父是个好人。他几乎不怎么和我聊天,交心更是一次都没有过,经常一连好几天都不搭理我。不过我知道师父是个好人,他真的很用心的在教我手艺,而且我能感受到他是关心我的。”
青年的语速有些急切,像是担心黄粱和华莹莹会出声打断自己一样,一口把说完了这一长段话。
“关心你吗”黄粱轻轻点点头,故作轻松的看向挂在墙壁上的各式挂钟,不动声色的问道:“我听陈静说,你师父很喜欢老式的机械钟表。”
潘伟躲闪的眼神中闪烁着亮光,用更加响亮的声音回答道:“没错,这算是师父的爱好吧,他特别喜好收集来损坏的机械钟,用他精湛的手艺将坏掉的钟表修好。”突然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
听说师父家中收藏的钟表都被人砸碎了,这人真是太可恶!华检察官,您可一定要把这人绳之以法啊。”
看着目光恳切的青年,黄粱心想要是你知道你敬重的师父就是这位让你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到错愕。
“很多人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华莹莹冷淡的说道,“闲聊到此为止吧,你再详细讲述一边四月十一日下午发生的全部经过。”
“还要吗?”潘伟哭丧着脸问道,“华检察官,您还没有听腻吗?”
华莹莹只是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潘伟。
潘伟打了个哆嗦后,叹了口气,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机械式的把案发当天下午自己的所见所闻第n次叙述出来。由于已经说过太过次的缘故,话语不假思索的从潘伟的嘴里冒出,他像是在完全既定任务的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
王涛遇害的四月十一日当天,和往常一样,潘伟一早就来到了钟表铺,具体是在实在早上八点前后。通常宋明会在上午的十点钟左右来到铺子,不过这并不固定,有时候早有时候晚。在十一日这一天,宋明就来的有点晚,过了十一点才姗姗来迟。
钟表铺的生意可以用‘冷清’二字来形容,一天没有一个顾客上门是常有的事儿,不过因为宋明的好手艺,有一批固定的客户,所以维持生计导致绰绰有余。作为学徒的潘伟一天的工作并不多,打扫打扫卫生,做一些宋明不稀罕自己动手的零散小活儿,虽然工资不高,不过倒是不费心。
通常而言,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这一个小时是潘伟午休的时间,如果没有客人上门的话,他可以自由支配,或是小睡一觉,或是去外面找一间小餐馆解
决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