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别墅的装潢完全没有让黄粱感到惊讶。
意料之中。
奢华的淡金色主色调让黄粱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肉松面包的内部,那些过分夸张、完全掌握不到精髓的粗劣仿品——沙发,茶几,酒柜,甚至还有留声机——被刻意做成维多利亚时期的宫廷样式。或许买下这些浮夸家具的人根本不了解欧洲宫廷风,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自己的家倒腾的像是个马戏团一样有棱有角。
这简直像是一片布满陷阱的丛林。
挂在墙壁上的那一幅幅装饰画也让黄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无法想象真的有人会把这种粗劣的印刷品大大方方裱框在金色的画框中,堂而皇之的摆放在抬头就能看见的显眼位置。这些在小学美术课本上的世界名画仿佛在无声的嘲笑附庸风雅的屋主,让作为客人的黄粱和张芷晴也连带被讥讽。
女主人的衣着风格倒是和这栋不中不洋的古怪别墅很相称。她似乎对今天这场注定不愉快的见面很为难,挑选的衣服处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显得不伦不类。当然,或许不是衣服的错——毕竟它们都处在同类产品中较高端的档位,材质和板式或许一般,但价格绝对高档——是人的问题。
作为妻子的徐晓彤虽然把半瓶打底液都涂在了松松垮垮的脸颊上,但遗憾的是,化妆品也无法把她从衰老的深渊中挽救出来,她看起来简直像是他丈夫王泽井的亲妈!虽说男人在衰老这件事情上有着天生的优势,尤其是王泽井这种这辈子除了找情人外没操过心的混蛋,但徐晓彤还是比她的实际年龄老得多。
或许是化妆品的错,这些昂贵的粉液反而让她那张僵硬的脸更加可怖。
迎接黄粱和张芷晴的是徐晓彤和另一名年轻漂
亮的女孩。她真的很漂亮,一眼看过去,你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她一定会留下痕迹,无论是好是坏。
范玮琪是典型的美人坯子。她有着精致的五官,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庞,猫一般神秘的眼睛,垂到腰间的黑色长发。她最迷人的部位是嘴巴,她的上嘴唇的两端微微上翘,让她时刻看上去都像是在微笑。这种自然的微笑很美,看到的人会不经意的对她生出好感。在浮想联翩的同时,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她倾倒。
黄粱不得不承认,他失神了一秒钟。
如果不是张芷晴轻咳了一声,或许会不只是一秒钟。
张芷晴用轻快的语气自我介绍道,就好像他们是来结伴郊游,而不是彼此商谈死亡。“两位好,我叫张芷晴,这位是黄粱,我们隶属于解忧事务所。至于我们的来意相信两位已经清楚。”
徐晓彤面无表情的说道:“请进。”
跟在女主人的身后,黄粱和张芷晴走进金碧辉煌的别墅中,别墅的布局乏善可陈。宽敞的客厅,半开放式的厨房和小酒吧,通向地下室的走廊和通向楼上的走廊,娱乐间紧挨着卫生间,客厅的一侧是法式的落地窗户,能透过玻璃看到阴沉的天空。
在装饰繁复的沙发上坐定后,一名佣人打扮的中年妇女端上来泡好的红茶,黄粱和张芷晴道了声谢,品味起冒着热气的红茶。
黄粱不着急对话。他一边观察着这栋别墅内空洞的、毫无灵魂的装饰摆设,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一侧的徐晓彤和范玮琪。
这两个人的状态很有趣。
徐晓彤的双手绞在一起,粗大的指关节由于用力而泛着白晕。她很紧张,紧张的难以呼吸,似乎每一次呼气吸气发出的微弱声响都会吓到自己。
虽然这种呼吸声她已经适应了几十年了。
范玮琪显得很平静。
甚至平静的诡异。
作为唯一一名从头至尾目睹了全过程的年轻女人,她太镇定了,似乎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碰巧坐在这里罢了。就像是王轩明不是因为试图侵犯她而被王轩一失手捅死,而之后藏匿尸体的记忆也早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
在目光扫过范玮琪那双深邃的眼眸时,黄粱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个念头:这是一位不容小觑的对手。她性格坚韧——虽然男人向来比女人脆弱——信念坚定,想要找到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是不可能的。
而这一点,黄粱和她都心知肚明。
真正的对手往往不需要反复的试探,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流,就已经足够了。
徐晓彤沉不住气,最先打破了沉默,她用嘶哑的声音向黄粱问道:“黄先生,你——”
“范小姐,你能回避一下吗?”黄粱转头看向范玮琪。
“哦,好的。”优雅的站起身,从其余三人点点头,范玮琪像是一朵白云般轻飘飘的走上了楼梯,去往自己的房间。
“王城祖在家吗?”
“他在楼上的房间里,你需要叫他下来吗?”徐晓彤似乎等待离开的借口已经等了太久了,她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想要上楼叫人。
“不着急,我今天来主要的目的是和您聊聊。”
“和我?”徐晓东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楼梯的方向,视线转向黄粱的时候,她眼神中的局促和厌恶溢于言表,就仿佛黄粱是一只过于庞大的蟑螂般讨厌。
“对,您能详细回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