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卉靠在床头, 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 上辈子流产的阴影一直笼在她心上,这次孩子很健康,一直以来那根紧绷的神经总算松驰下来。 父母带着禾禾来了,正围着摇床看刚出生的宝宝。老两口眼里噙着泪花, 不停称赞小宝“长得好”, “眉眼真舒展”。 眼前这一幕, 是钟卉上一辈子从来没经历过的, 幸福感几乎满溢而出。 钟父高兴之余, 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低声道:“就是让我现在闭眼, 我也心甘情愿!” 钟卉哪里不知道父亲的憋屈,听到这话仍然忍不住皱起眉头,“爸!你可得好好活着, 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钟母忍不住嗔怪自家男人:“女儿生孩子这种大喜日子,你在这说什么浑话!” 禾禾正一眨不眨地观察这个刚出生的弟弟,脑门有点窄,脸红通通的, 皮肤皱皱的像个小老头。 她左看右看,都不知道为什么姥姥姥爷会觉得弟弟长得好看。 禾禾对这个小猴子一样的弟弟很快失去了兴趣,她挪到钟卉床边,小声道:“妈妈,你要在医院待几天啊?” 刚才来的路上, 姥姥姥爷千叮咛万嘱咐, 妈妈身上有伤口,让她别像以前一样没轻没重地扑到妈妈身上撒娇。 钟卉看女儿怯怯地看着自己, 不敢靠近的模样, 不由有些心疼。 她抓起女儿的小手摸了摸, 柔声道:“至少得五六天吧。具体住多少天还得听医生的。这几天,晚上姥姥姥爷陪你。” 禾禾有些失望:“妈妈,我晚上可以和你在这一起睡吗?” 钟卉没有直接拒绝,指了指旁边的单人床,笑道:“妈妈身上有伤口,你要睡只能睡这里。你睡这里的话,潘阿姨怎么办?” 套间可以陪床,医院放了一张单人床,也就刚够一个大人睡。 禾禾知道潘阿姨是来照顾妈妈,撅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潘彩凤看她无精打采的模样,笑道:“禾禾,你要是不怕吵,晚上可以和阿姨睡一床。” 话刚说完,那头小宝宝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潘彩凤打开襁褓一看,果然又尿了。就这么一会,已经换了好几次纸尿裤。 钟卉一片尿布都没有准备,只买了两袋纸尿裤。潘彩凤生航航的时候,用的是尿布,一开始还不大会用这个洋玩意,换了几次就上手了。 冬天生娃确实小孩大人都不大方便,如果用尿布,那不知道要准备多少条,不然都不够换洗的! 禾禾看弟弟紫涨着脸,扯着嗓门嚎哭,声音可比她大多了,脸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不由好奇道:“潘阿姨,他晚上要哭几次啊?” “这可不好说,闹起来一晚上哭个几十次也是有可能的。” 禾禾吐了吐舌头:“看来弟弟是个爱哭鬼!” 算了,她才不要睡在这个爱哭鬼旁边呢! …… 江晟给父母打完电话,回到病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儿娇软的声音:“妈妈,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紧接着他听到钟卉很温柔地回道:“叫小树怎么样?” 江晟悬了一晚上的心脏终于回归原处。他感觉自己又能正常呼吸了,心头充盈着喜悦和骄傲。 人生凑一“好”字,他那些哥们谁不羡慕他?怕是连王晖都嫉妒死了。 江晟按下激荡的心情推门进去,钟卉已经坐起来了,正和女儿头挨着头看着熟睡的儿子。 钟卉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一双杏眼却焕发着莹润的光。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神,江晟脑中却浮现她那天在民政局门口的眼神,心脏陡然间像是被什么重捶了一下,窒息在那儿。 江晟笑容僵了一瞬,脑中却愈发清明,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家就是他想要的那个家! 这辈子钟卉只能是他的老婆,也只能是他孩子的母亲! 江晟心里头发起了狠,脸上却泛着笑意:“江嘉树,挺好!像个男人的名字!” 钟卉没吱声,垂下眼皮看着摇篮里的宝宝,眼中掠过一抹冷意。 肚子上的伤口让她现在还没办法抱起孩子,她的身体还清晰地记得刚才生育的疼痛。 凭什么她遭这么大的罪,他捡现成的? 江晟沉浸在儿女双全的喜悦当中,他弯下腰来逗着儿子。试图从儿子脸上找出一丝自己和钟卉的痕迹,反复端详后他有些得意地自言自语道:“这孩子的眼睛长得像我。” 潘彩凤在一旁夸赞道:“何止是眼睛!五官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钟卉:“……” 听她这么说,江晟弯起的唇角便压不下去了。 他走到钟卉床边,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温和:“我爸妈刚才打电话过来,我让他们暂时不要来看孩子了。等你出了月子再说。” 钟卉有些意外,之前已经跟他说过,坐月子期间不想看到他父母。 她记得说完后,江晟当时的脸色不大好看。倒没想到,他真的照办了。 想到这钟卉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 江晟右手握拳抵在鼻尖,一时没作声。 看完妈妈和弟弟,时间已经很晚了,禾禾困得趴在小床上睡着了。 江晟将女儿抱起来,对钟卉道:“我把爸妈禾禾送回去,明天再过来。” 老两口累了一天,也都精疲力尽,坐上江晟的车回荔河花园。 虽然女儿对江晟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外孙的出生,还是让老两口慢慢转变了对江晟的态度。 说起来卉卉也快三十岁了,如今一儿一女,不是万不得已,还是别离了。 老两口都是过来,人这一辈子就那么长,多少夫妻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来了。 钟卉哪里看不出父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