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好了摊位,姐妹俩便各自分头行事。 钟妙要将天桥的摊位转让出去。钟卉手头上的事情也不少,找人将她和钟妙选的摊位重新粉刷一下,还要到厂里办辞职手续。 手续办好后,姐妹俩要一起南下去五羊城看服装,顺带进货。 开店的事,装修的事,都赶在一块了。钟卉实在忙不过来,肚子里怀着孩子,不仅没胖,反而瘦了两斤。 眼下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厂里跟刘工提辞职。 周一上班钟卉特意比往常早到了半个小时,经过值班室时,看到刘工一个人坐在里头,目光发直地看着桌上的排表班,右边腮帮子依然肿得老高。 钟卉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在忙。她推门进去,走到桌旁,将已经写好的辞职报告递了上去:“刘工,这段时间我想好了,决定辞职去外面闯一闯。” “辞职?!”刘工的视线从桌上的排表班挪到钟卉身上,茫然地看着她,神色惭惭转为惊讶。 兴许是毫无思想准备,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隔壁细纱车间的团支书一脸急色地过来,将值班室的窗户敲得砰砰响,喊道:“刘工!等你半天了!就差你了!” 刘工朝外面应了一声,对钟卉道:“辞职的事你再想想,我这会有事,回来再找你。”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 钟卉只好回工位去上班。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整个班组闹哄哄的,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工作。 细纱车间又关了一些机器,出货越来越少,质检部门也没啥活干。 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叶大姐一把拉住钟卉,热情道:“中午别去食堂吃饭了,我做了红肉烧,两人份的,咱俩一起吃。” 钟卉拒绝了几个来回,实在拗不过叶大姐,便将椅子搬过去和她一起吃。喷香的红烧肉和油亮青菜盖在米饭上,让人食欲大开。 叶大姐打开饭盒,分了一半给钟卉,笑眯眯道:“多亏你了,上个月拖把卖得不错,我多领了十几块钱的奖金。” 钟卉这才反应过来,笑道:“谢我干什么。那些拖把也不是我一个人扎的。” 叶大姐有些不好意思:“总归主意是你出的,你年轻脑子活,我一开始没转过弯来,话说的有点难听,对不住了。” 钟卉并不在意:“叶大姐,你说的没错,搞三产,扎拖把是没办法的办法罢了,不是啥长久之计。” 叶大姐叹了口气:“可惜这个月没有三产奖金拿了。” 刘工上回联络的民营服装厂,让她们代做垫肩,还送了几台做垫肩的机器过来。只不过那机器一开,上机的工人就头晕,眼泪直流。后来一查才发现,这设备在制作垫肩的过程中,会产生有毒气体。 像国棉厂这样的大国企,将“安全生产”看得比啥都重,刘工得知后,赶紧停了垫肩的生产。加上厂里搞职工分流,乱哄哄的,三产便彻底停了下来。 叶大姐一边说,一边吃着米饭,有几粒米饭掉在桌面上,她用食指蘸上点口水,将米饭粘上,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抬头看见钟卉看着自己,叶大姐有些不好意思道:“年纪越大,我这胃口反而越好。” 钟卉知道她儿子刚考上大学,便主动搭话:“你儿子今年才上的大学吧,听说念的医科?学费贵不贵?” 一提到儿子,叶大姐就打开了话匣子,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些许神采,骄傲地抱怨了起来:“可贵了!一年学费加生活费得1500!” 钟卉算了算,不由感慨:“一年花费赶上4、5个月工资啊,这年月供个大学生还真不容易!” 叶大姐表示赞同:“可不!工资三分之一都花在他头上了,光靠厂里这点工资哪够?这才第一年,还有四年!” 为了供儿子念大学,叶大姐下班还会去公交总公司打零工,清洗公交车,赚点生活补贴。 听叶大姐说着打零工的辛劳,钟卉的手不自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腹部,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来月,还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偶尔她会忘了怀孕这件事。 看着叶大姐为孩子奔波操劳的模样,想到自己以后要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念大学,钟卉再一次感到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肩膀上。 不过,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咬牙挺个四年,等他毕业了,你就享福了。”钟卉眼里焕出神采。 这话说到叶大姐的心坎上,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顿时笑得像朵舒展开来的菊花。 …… 吃完午饭,刘工都没回来,倒是杨念远跑到质检部来找钟卉了。 得到钟卉的准信,他便跟沪市上班的姐姐打电话。姐姐听说有人愿意把自己手里摊派的股票认购证给全买下来,简直喜出望外。这几个月单位摊派的指标把她愁得吃不好睡不好,终于可以把这个棘手的工作给了结了,最后剩的18张认购证她一股脑地全给了杨念远。 杨念远将钟卉喊了出去,将一叠绿油油的认购证塞到她手里。 自打上回他提了股票认购证的事,钟卉就一直把钱带在身上。这会看到绿油油烫金字的认购证,她简直喜出望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540块给杨念远。 杨念远接过钱,一时没说话。 他在国棉厂拿的六级机修工的工资,已经算是厂里工资比较高的了。540块相当于他一个半月的工资。 他没看错,钟卉是个讲义气的女人。说实话,钟卉嫁给江晟的时候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现在想起来心里头还泛酸。 杨念远看着钟卉,黑脸憋得有点红:“谢谢啊。” 钟卉冲他笑道:“应该我感谢你才对,就像你说的,这万一要是摇中了股票,说不定我就发财了。” 杨念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