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窈猝不及防就被牵着走出了内室。
“小池,我们去哪儿?”
整个主楼已经是恒温的状态,他选了一条封闭的路,沿着长廊,盘旋而上的楼梯,一路走上去。
推开了理疗室的门。
万医生还在,看到两人进来,愣了。
怎么的,刚刚不是还说要防备着被他另一个“医生”朋友察觉,现在怎么把人带过来了。
“这位是万医生,这三天,都是他在帮我做身体监测。”
万医生更愣了,怎么的,不光把人带过来,还光明正大地坦白了?
下一秒,又看到胥池拿起放在台面上的册子递过去。
“这是我这三天的监测记录。”
“所有的数据都在这里。”
万医生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可能不太恰当的比喻,这情况,倒点像他被老婆发现藏了私房钱之后,乖乖坦白认错的架势。
思索了一下,他先退了出去。
理疗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涂窈伸出手接过册子。
一页又一页,短短三天,却监测了几十组数字,几乎每个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
足以证明他的健康和涂窈没有此消彼长的关联。
他缓缓走近,像是安抚也是保证:“所以涂小毛,你担心的那些永远都不会发生。”
“而且即便事与愿违,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不和你见面。”
“决定试验这个猜测时我就想过,既然这个世界上合理化了某些怪异的存在,那我也一定能找到和你共存的平衡点。”
“可是……”他顿了一秒,低声道:“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涂窈微愣,“……为什么?”
“因为……与生俱来的财富和社会地位,优于旁人的聪敏。”
胥池淡笑:“我总是……有些惯性的傲慢和独立,总是下意识地以为能掌控。”
青年的声音缓慢又低沉,“可事实上,直到你来到这里的上一秒,我依旧对这个共存的平衡点毫无头绪。”
而在他傲慢的掌控之下,涂窈还是成为了唯一的“受害者”,承担了一份害怕,冒着冷风从山脚一路走到这里。
剥去傲慢的外衣,他只能“万幸”。
万幸没有事与愿违,万幸他的傲慢又被纵容了一次。
他还想继续说,可下一秒。
“我也要道歉的。”
涂窈看着他,突然开口。
胥池一怔。
“对不起,小池,这些秘密我一直都没想过跟你们坦白,所以你才不敢来问我是不是?”
涂窈抿了抿唇,“……一开始是不能说。”
系统,生命进度条,这种词汇说出来是会被抓进精神病院研究脑子的程度。
“后来是不敢说。”
因为爱她的人越来越多,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担心。
“而且我也怕这些事情说出来会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甚至到现在,她也只敢含糊其辞地表述。
她什么都不能确定。
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到现在为止,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伤害到我,我感受到的都是幸福。”
涂窈紧紧捏着记录册,重新抬头:“小池,你也同样让我觉得幸福。”
所以不用因为我感到害怕担心就常常自省,去对内在的自我做减法。
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小池,你有傲慢的权利。”
胥池静静地望着她,对视间,眼眶忽然地涌上一点热意,他垂下眼笑了起来。
怎么……
怎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上似乎是太优待他了。
竟然放任涂小毛和他站在了一起。
如果是对立方,他一定惨败,他一定会迅速地举旗投降。
因为涂小毛朝他扔出来的不是裹着糖衣的炸弹,而是……一颗颗硕大的糖果。
每一颗都让他甜到无法抵抗。
“那么同样的。”
胥池压下喉头的涩意,也突然开口:“涂小毛有什么都不说的权利。”
他轻声补充:“涂小毛更有表达的权利,有向我提出要求的权利。”
涂窈沉默了一会儿。
“那小池。”她举起手里的册子:“这个……从今天开始可以停了吗?”
胥池笑了:“当然,听你的。”
“再也不做了。”
门口,万医生去而复返,当头撞上这一句,顿时眼神复杂。
……好嘛,这三天他苦口婆心地劝了不下十回,愣是一点用都没有,人家小姑娘说一句你就听了。
合着不是他说的话不对,是说这话的人不对。
他连忙出声:“打扰了啊胥董,这些数据我得存档。”
又补了一句:“那个……正常的健康管理还是要做的啊。”
说完赶紧拿起册子走了。
胥池因为出生就体弱,这些年所有的身体数据都做了存档。
万医生按照往常惯例输入这些天的情况,而今天他下意识地跟前二十三年的存档比对了一下。
比对着比对着,忍不住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