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点了他的穴。“别以为我不知道,”少女磨了磨牙,阴恻恻道,“你经常趁我不注意把药倒给小绿喝,把小绿都害死了。”
小绿?黑小虎顺着少女的视线向窗边看去,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绿是窗边空花盆里的原主人,蓝兔亲手侍弄的,一株盆栽。
他只倒了一次好不好,怎么就把它的死算到自己头上了?黑小虎被点了穴无法动弹,心里哭笑不得,自己都觉得好笑。想他堂堂魔教少主,手上鲜血无数是不假,但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愿意背黑锅的。
没等他细想,少女一勺黑乎乎的药强硬地撬开他的嘴,苦涩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
真的很难喝!一碗药灌下去,黑小虎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大概明白小绿是怎么牺牲的了,想来身具责任感又吃苦耐劳的虹猫少侠也吃不进这药的苦,没少偷偷倒药。罢了,既然偷了人家的身份,这个黑锅,他背就是了。突然有种难兄难弟同病相怜的错觉。
确认他已咽下全部汤药,蓝兔满意地点点头,发间的珠玉相撞,铮铮之音回荡在耳畔。她放下汤碗,没急着离开房间,反而神神秘秘地攥起双拳递到他眼前:“虹猫,你猜猜,我哪只手里有糖?猜对了就给你吃。”
黑小虎震惊地抬起头看她,刚解了穴身体尚有些僵硬,所以他怔愣的样子并未引起少女的怀疑。
“怎么了虹猫,快选呀!”少女欢快地在他眼前晃着一对皓白的腕子,腕上玉镯也跟着滑动。
还是看不出两只手的不同之处,随便选一个吧。他颤着手指选择:“我猜是右手。”洁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摊开,上面安静地躺着两块饴糖,可能被焐热了,两块糖都有点化了,粘在了一起。
“虹猫你猜对啦,两块糖都给你!”少女笑眯眯地把糖推到他嘴边,看他吃下去。
“甜吗?”
“很甜。”他的唇角软下来,努力展露出一个温暖的阳光笑容,像是那位少年剑客经常做的一样,“糖很好吃,谢谢你,蓝兔。”就当是替虹猫说的吧。这次,他没带出来“宫主”二字。
他发自内心地感谢,却发现少女神情古怪,柳叶眉倒竖,令他本能地有了危机感。
“所以,”少女皮笑肉不笑,汤匙敲碗的声音像是响在他耳边的丧钟,“虹猫,这几天你果然没喝药吧?”她伸手迅速扣住他的脉搏,冷汗不知不觉就淌下来了,他只能暗自在心底祈祷药丸发挥着作用。
腕间白皙的手指移开,少女疲倦地抵着额角:“虹猫,以后你每天喝完药我都会给你饴糖吃,你千万要好好喝药啊。”蓝兔苦口婆心地劝着,收拾起汤碗往门口走,“我去问问逗逗,看药里能不能放点蜂蜜。”
少女的声音恢复了轻快,渐渐缥缈:“说好了,明天我继续给你做腊八粥啊。”
饴糖入口即化,却仍是粘牙的,跟灶王糖一个德行。黑小虎坐在床边松了口气,漠然地把手指探进嘴里,强行剥去上面附着的糖衣。
“一点都不甜,”他委屈地小声呢喃。母亲去世后,他就再没吃过糖了。习惯吃苦的人,怎么可能喜欢吃糖啊。
偷来的身份,偷来的香甜,这一切终究不属于他。喜欢吃甜的是虹猫,刀口舔血的黑小虎,早就忘了糖的滋味了。
溜到厨房门边想找杯水喝,门内的谈话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温和的女声道:“逗逗,虹猫他怕苦不肯喝药,下回药里能不能放点蜂蜜?”
少年的声音稚气未脱:“蜂蜜……理论上应该不会削弱药性,虹猫怕苦就放点吧。对了,”门内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蓝兔,上次你托我买的饴糖买到了,给你。”
“啊,谢谢!”女声很惊喜,“喝完药再吃块糖,虹猫的病就能快些好了吧。”女声里带着笑,“今天我在两只手里都藏了糖,让虹猫猜哪只手里有糖。虹猫那认真辨认的样子,简直太好笑了哈哈!”
两人的笑声远去,黑小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一股久远的寒气袭来,是药物又在他体内争夺主权了。
紧紧咬住被角,晶莹的泪滴在被子上。
原来,想保证对方准确无误地猜到哪只手里面有糖,是要在两只手里都放糖啊。
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喜欢甜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