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寺君才是——”
惨白的脸因为狱寺的抨击而涨得通红,一向少与人争执的铃奈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自己的脑袋上涌。一直以来憋在心头的委屈以及无法理解现状所造成的焦躁茫然乃至莫名其妙的罪恶感还有自责全部都冲向铃奈,像洪水一样将她整个人淹没。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
心底所积压的忧虑与负面情绪几乎要冲垮铃奈的理智,把自己颤/抖个不停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的铃奈只能压抑着想要怒喊的冲动,用一种镇定过头以至于可以说是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道:“我做错了什么要被狱寺君教育?”
“狱寺君哪里来的权利可以随便质疑我的人格?再者狱寺君有什么立场来决定我做的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
“我和蓝波一起洗澡碍着狱寺君什么地方了吗?我和谁洗澡都和狱寺君无关吧!”
愤怒羞耻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一口气爆发出来,红了眼眶却一滴眼泪也不肯掉的铃奈用比自己的神情要坚强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冰冷语气道:“男人女人什么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这就是没神经,那我希望我永远没有这种神经。”
说完,铃奈笑了笑。那笑容要多讽刺有多讽刺,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反正我就是这么不自洁不自爱的人。干净的狱寺君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吧?”
铃奈从整个人都被惊呆在原地的狱寺面前走过。没有再看过狱寺一眼的她快步走着,一点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被留下的蓝波其实一点也不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具有怎样的意义,他甚至不知道该反省自己乱说话的习惯。他只是好奇那个总是对他很好、很温柔的铃奈怎么忽然就用上了奇怪的语气说起了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
“铃奈……?铃奈!”
也不管自己的衣服没干,半湿的身上只裹了一条毛巾。见铃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屋,含着指头的蓝波先是眨了眨碧绿的大眼,接着就像从椅子上跳下来去追铃奈。
“蓝波!”
纲吉急忙抱起了蓝波——他不是不想去追铃奈,但要是就这么让光溜溜的蓝波跑出去,蓝波铁定会感冒的。
“——狱寺。”
很少对狱寺摆脸色的山本沉下了脸,他声音比起平时不止低了一个八度。
“……”
知道山本这是要说什么的狱寺没有说话。事实上他的心里也在喊着:“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说的太过分了!”可是要狱寺在这里拉下面子,他怎么都做不到。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药可救。也难怪妈妈会忍受不了你这种人了。”
失望地叹息上一声,没有解释任何前因或是后果的飒如同一阵清风那样略掠过众人的身边。她追着铃奈的脚步就想要离去。
“什么意思?”
然而狱寺拉住了飒的手腕。
“字面上的意思。”
不耐地甩掉狱寺的手,飒再度想要离开。狱寺却是锲而不舍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什么叫作‘字面上的意思’?!我和那家伙……未来的我和那家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狱寺一副不从自己这里得到答复誓不罢休的模样,飒心头更是无名火起。她索性嘲讽地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离婚了,是妈妈先开的口。”
“——————————”
对着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失去了语言能力的狱寺,飒最后丢下了一句:“因为你太让妈妈她失望了。”
呆若木鸡的狱寺没有再度阻拦飒,倒是风微微抬手,道:“请稍等一下。”
没想到连风也要阻拦自己,飒皱着眉头看向了风。和一平一起站在一边的风像是看不见飒脸上的不耐烦那样温声道:“现在就请让铃奈独处一会儿吧。那孩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够好好整理思绪的时间。如果有人一定要打扰那孩子——”
双手背在身后的风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和。成为自由杀手已有数年之久的飒却是在他的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虽说哪怕对手是彩虹之子,飒亦不会受其威胁。不过风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至少,作为铃奈的师傅,对铃奈有着深入了解的他是不会害铃奈的。而且说实话,这个时候的飒并没有能够安慰铃奈的言词,所以她最终还是听从了风的决定。
沿着并盛川往下的铃奈一个人跑在路上,她悲伤、愤怒、委屈、迷惘而不知所措。她知道迪诺不是那种喜欢无理取闹的性格,也知道狱寺虽然冲动但不是没有缘由就随意发火的人。必定是自己踩了不该踩的地雷才会导致他们变得这么异样而偏激。
问题在于铃奈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或许应该这么说:铃奈不认为自己有一件事情是做错了的。要铃奈接受莫名其妙的就压向她的种种感情……这和让铃奈承认自己就是做了坏事、就是做了错事有什么区别?所以即使迪诺的眼泪让铃奈惶恐,狱寺的暴怒让铃奈恐慌,铃奈也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我没有错!)
这么想着,铃奈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并盛川四周的风景很美,身处这宁静而祥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