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此地战场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被打扫过了,我们还在这里遭到了一小股敌人的埋伏,厮杀极为惨烈,原本同行的三人,只剩下我一人冲出重围,其他”
这名一品堂武者没有再说下去,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表情悲苦。
姜辰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他平复心情。
带着湿润水汽的河风拍打在两人脸上,扬起了姜辰与一品堂武者的发丝,为两人带来了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
一品堂武者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老谍子,很快便将胸中痛失同袍的悲伤压了下去,继续说道。
“在逃离之后,我不敢忘记少爷的吩咐,便又回到这渡口,打算仔细探查一番,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少爷,徐江办事不利,还请少爷责罚。”
姜辰安静听完,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先微微弯腰,将眼前单膝跪地的一品堂武士搀扶了起来,随后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同时向着这名一品堂汉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跟随。
一品堂武者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惩罚,没想到姜辰却是一句话都未说,只是让他跟随,汉子心中虽然疑惑,但
还是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走到了滚滚东流的流石河畔,姜辰停下了脚步,双手负后,望着奔流不息的流石河,一品堂汉子站在他的身旁,稍稍落后姜辰,刚好一步的距离。
这是一个讲究的站位,很体现尊卑。
姜辰蹲下身去,鞠起一捧清凉但有些浑浊的水,洗了把脸,之后也不管地上的泥沙是否会沾染自己雪白的衣衫,就那么一屁股坐了下去。
随后姜辰拍了拍身边的沙地,示意落后他一步的一品堂武者也落坐,汉子顿了片刻,一咬牙也坐了下来。
等到汉子坐在身旁,姜辰抬头望了眼天空中隐隐约约出现的白色月亮,还有那泛蓝的天空,似乎是在张望着什么。
不过现在只是刚刚入夜,连月亮都是若隐若现,更别说满天星辰了,现在一个都看不着,姜辰也不介意。
淡淡月光倾泻下来,渡口也不会太暗,以武者的敏锐五感,百丈之内还是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远些便要朦胧许多了,远方的景色是溶进夜色中的。
如一团化不开的墨,却没有墨香萦绕鼻尖,有的只是静谧。
姜辰收回视线,伸出手指着
面前奔腾而过的流石河水,缓缓道。
“书上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告诉我们,时间就像这东流水,不会回头,我们也无法阻挡,只能看着它的流逝。”
一品堂的汉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姜辰一拍脑袋,又道:“不好意思,我有些词不达意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很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而不是跟我在这里拽什么酸文。”
一品堂汉子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听少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姜辰撇了撇嘴,嗤笑一声,打断了汉子的话,笑道:“还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赫连铁树带出来的,都是些马屁精。”
一品堂汉子脸色瞬间变的有些红,他也是一名一品境界的强者,如此露骨的话还是听的少,现在竟有些无地自容之感。
姜辰没有看他,依旧是看着面前的流水,话语也没有停下,“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袍泽死在自己身旁,是会难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算你是混迹江湖的老谍子,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也是一样,这种悲痛类似于亲人死去的悲伤,是最
无可奈何,最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的感觉。”
“我知道你可能不只一次体会过这种悲伤了,你们都是赫连铁树或者陈先生训练培养出来的精锐,你们能在这种悲色下还坚定不移的完成我下达下去的任务。”
“这很好,就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会让这些很苦的情绪都压在心底,难以宣泄出来,就像一坛子苦酒,越憋越苦,苦不堪言,苦满地打滚。”
“所以我希望你能宣泄出来,你可以喝酒,你可以哭,书上不是还说莫道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嘛。”
姜辰又指了指奔流的流石河水,笑道:“若是怕人看到,大可以像我一样掬一捧水洗把脸,这样别人就分不清这是河水还是泪水了。”
一品堂汉子愣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姜辰没看他,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法子,但我们会宣泄悲伤就够了吗?不够,远远不够,我们终究还是要将让我们悲伤的源头拔掉。”
“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样哪怕是吃些苦,也都能甘之若素了,就好比这次我派你们出来探查情况,死了人,死了你的兄弟,可这是
为了一品堂能够早早有所准备。”
“他们的死不算白死,他们是为了更多人能更好的活下来。”
一品堂汉子点点头,眼中渐渐有了光芒。
“但,他们还是死了,还是永远逝去了,我们所说的这些,其实很自私,因为那些死去的人再也开不了口了。”
“既然我们还活着,便不能顺理成章的享受他们用生命为我们带来的东西。”
姜辰顿了顿,眼中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