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雁宁瞥了眼姜芷晴染红的罗裙,冷凝着眉眼,道,“禧嫔贵为一宫主位,就算是打碎了太皇太后的花,也该由太皇太后责罚,不该由同为嫔位的你代为论处。”
赵金莲垂着忍不住颤抖的眼皮,“是、”
崔雁宁轻抬起下巴,“今日本宫便算你是对太皇太后的孝心急切,从轻发落吧。”
宫规明白写着,滥用私刑,奴杖责二十,妃嫔掌掴二十,情节严重致死者,双倍论处。
碰上崔雁宁,赵金莲只能认栽,“谢皇后娘娘恩典、”
目光触及姜芷晴毫无血色的脸,崔雁宁还是忍不住动容,“遣两个人,送禧嫔回宫吧。”
“是、娘娘。”
姜芷晴始终无动于衷,并未说感谢的话,更没投来感谢的眼神。
一行人逐渐走远,秋芝皱起眉道,“娘娘,禧嫔是不是呆傻了,娘娘救了她,怎的一句感谢娘娘的话都没有?”
崔雁宁扯扯唇角,“她没了孩子,陛下与南覃和谈,将裴氏送回了南覃,大仇不得报,又时刻被人提醒身系母家,要努力争宠,能不苦闷?”
言到最后,崔雁宁扶着肚子的手紧了紧,她今日救禧嫔,并不求她感恩戴德,只是因为一句:感同身受。
前世的她,失了孩子后,无时无刻不在感同身受。
崔雁宁垂眼落在圆滚的肚子上:孩子,在娘亲肚子里乖乖的,娘亲定会护你们平安。
寿康宫,崔淑德卧在茶塌前,熟练地刮茶沫,瓷杯盖的缝隙流淌出清茶底,倒入茶碗中。
“臣妾拜见太皇太后~”
“皇后来了~”崔淑德目光一瞥,一扫,一落,“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
秋芝搀扶着崔雁宁坐到茶塌一旁。
“皇后身子可好些了?”
“劳太皇太后记挂,臣妾身子好多了。”
崔雁宁眼神一掠,停顿下,轻声开口,“本该早些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寿宴出了那样的事,扰了太皇太后今年的气运,是臣妾筹备的失了周全。”
崔淑德稀疏的眉毛画上青黛,添了几分精气神儿,“赵氏处心积虑要置皇后于死地,皇后筹备得有遗漏,也正常。”
“谢太皇太后体恤。”
孙大海在外通报,“陛下驾到~”
“臣妾拜见陛下、”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崔淑德轻挑眉,“皇帝今日,倒是空闲得很。”
陈卓璟答,“科考张榜,尘埃落定,孙儿才得空闲。”
瞧陈卓璟时不时便落在崔雁宁身上的眼神,老人家心里清楚,“柳絮,安排传膳吧。”
“是、”
赵府,赵洺峰神情严肃,不大高兴。
最小的儿子赵为传小声问向身旁的五哥赵为晟,“父亲和谁置气了?”
赵为晟小声回答,“今日张榜,父亲举荐的门生并未中榜,崔国公举荐的门生皆中。”
赵为传看了眼沉着脸蹙眉的父亲,“那其他两家呢?”
赵为晟答,“姜氏的宗亲也没中,曹氏倒是有门生中榜。”
赵洺峰啪一声将茶碗摔放在桌上。
“曹家的儿子刚丢了官,马上要察户部的账,老五老六,你们莫要让人拿了短。”
“是、”赵为传与赵为晟面面相觑。
赵洺峰说各忙各的事,兄弟便几个各回各院。
“三哥,”
“三哥~”
赵为晟与赵为传两兄弟叫住赵为礼。
“请三哥安、”
“何事?”
“弟弟我有事相求,不知三哥可否行个方便,到院中一叙?”
赵为礼应下,心里已然猜到七八分。
这两兄弟平日里出手阔绰,都是姨娘生的,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想是平日里没少吃……
书房,郑落雪端着茶点款款走来,跪坐在茶榻前,白细的手指托扶着茶杯盖,倾斜出一品清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女性的柔美之气。
赵为传剑眉横挑,眼睛挂在郑落雪身上看。
郑落雪将茶杯递给赵为礼,赵为礼淡声开口,“二位弟弟来,想必是有要事。”
赵为晟一心忧着自己的脑袋,“三哥所言不错,天子大察,马上便是我们兄弟二人的户部了,听闻三哥与安王殿下相熟,可否劳烦三哥,给我们兄弟两个引荐引荐?”
赵为礼态度倒是亲和,“都是自家兄弟,引荐之事,倒是好说。”
刻意停顿,“只是……”
赵为晟满脸激动,拱手作礼表忠心,“只要三哥肯相助我二人,我二人日后,定为三哥马首是瞻。”
这赵为晟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多番观察,清楚,赵为礼最想要的是什么。
从赵为礼的院子出来,赵为传缓过神来,“哥哥如此做,是否为时过早?我们与他同为庶出,凭什么要拥立他?”
“缓兵之计罢了。”
赵为晟满脸不屑,“此番借他与安王殿下相熟,度过此劫,等你我兄弟二人平步青云之时,自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赵为传竖起大拇指夸赞,“哥哥这招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