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血腥味四溢,秋芝在旁擦汗。
“疼~”
“陛下,您快劝劝皇后娘娘啊!要使力气的呀!孩子在肚子里待得时间越久,对凤体损伤越大啊!”耿春燕向来是个快人快语的急性子。
陈卓璟本就心疼,听着聒噪,更是厌烦,斥责一句,“闭嘴!”
“是、”
再耿直的性子,碰到说一不二的帝王,也要克制许多。
崔雁宁一直在发汗,身子像浇了一大盆水一般,寝衣挂着水,湿透了。
崔雁宁的意念拼命挣扎,抗拒充斥痛感的大脑。
我乃国公崔仁良独女崔雁宁,是河西崔氏第三任皇后,上天好容易给我一个重活一世的机会,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将他养得康健懂礼,陪着他长大。
“宁儿,朕知道你疼,但宁儿还是要用力气的。”
“朕怕宁儿有危险。”
说到最后,陈卓璟全然没了急切情绪,漆黑的眼珠真真露出恐惧。
他害怕,怕她再抛下他一个人。
“嗯、”
崔雁宁鼻音闹得很重。
迎难而上,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卓璟清晰感受到两只手掌扣着的小手在徐徐发力。
“呼、呼、呼~”
一轮发力过后,崔雁宁的心脏剧烈敲鼓,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刚才做得很好,你一定行的,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娘娘,使劲儿啊!”
崔雁宁收紧力气,腰背逐渐佝偻着蓄力,缓缓输出。
“娘娘,老奴看到孩子的头了!”
耿春燕激动得很。
同样万分激动的还有陈卓璟。
“宁儿,你听见了吗?”
“宁儿一定可以平安生下孩子的,一定可以的…”陈卓璟眼眶猩红得吓人,眼角蒙着雾水,强忍着不掉下一滴眼泪。
陈卓璟压低声音,怕让人听出哽咽,“朕以后和宁儿一起,看护他长大,好不好?”
“好、”
崔雁宁会心一笑。
秋芝将参片放入崔雁宁口中含着。
“嗯~”崔雁宁的鼻音拉得很长。
“呼~”
汗水蒙湿女人的双眼,崔雁宁迎着猛烈的疼痛,频频发力,“呼~”仿佛亲手将骨头上粘连的皮肉撕扯下来一般疼。
眉心夹着的汗水滚落下来。
黎明终将破晓。
婴儿的啼哭声贯通崔雁宁的耳道,崔雁宁长舒一口气。
陈卓璟猛地起身,落在女人脸颊上颗颗深吻,“辛苦娘子了。”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
众人跪地叩首道喜。
崔雁宁生了皇子,几家欢喜几家愁。
戌云居,姜芷晴斜靠着床榻边,“梅香,你说皇后,怎的这般好命?”
妃嫔们熬了个通宵,姜芷晴熬得脸色蜡黄,却还是难眠,忍不住感慨。
梅香劝道,“娘娘,快些歇息吧!等皇后娘娘醒了,还要过去请安呢!”
“她出身河西崔氏,国公独女,从小受万般宠爱,和陛下年少相伴,竟然第一胎,就生了个皇子!”
“命运真是不公!”
梅香露出一抹奸邪的笑,劝道,“娘娘,皇后的孩子刚落地,您也不用急着丧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对…本宫不能丧气。”
姜芷晴抬手摸上隆起的肚子,眼神露出狠戾之色,“孩子,娘一定会为你争一争的。”
承乾宫,陈卓璟在床榻边一直守着,也不去上朝,还不吃不喝不睡的。
眼睛熬得通红,红血丝都能织成一张蜘蛛网了。
那颗心悬着,怕她万一醒不来……
哪怕李世良已经摸过几次脉了,确认崔雁宁没有大碍了。
年茂图在旁看着,硬是不敢吭一声。
冬日里的天黑得早,崔雁宁恍然醒了,眯起狐狸眼看向男人,“璟哥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终于解脱掉肚子里的肉球了,崔雁宁心里格外舒畅明朗,就叫两声陈卓璟爱听的。
“娘子,你终于醒了!”
崔雁宁如果此时喝了口水,一定会一口喷出来。
犹记自己睡着前,陈卓璟对着自己一顿乱亲后,好像也是叫了一声“娘子”。
两人从小相识,年少相伴,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所以成婚后,崔雁宁罕见地叫陈卓璟夫君,陈卓璟更是没叫过几声崔雁宁娘子。
为此,崔雁宁还恼过他,说他不懂得变通。
难道,就因为她给他生了个儿子?
他还真是看重传宗接代啊!
“孩子呢?”
“孩子让祖母带着呢!”
“我看看…”女人唇色依旧惨白得很,说话也提不起劲儿,声音虚弱得很。
“先用些红糖血燕粥。”
陈卓璟还不忘将燕字读成一声。
崔雁宁急切地想看看孩子,强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自己去瞧。
“别动别动,快躺着。”
陈卓璟眼神一横,“去将孩子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