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个少年郎也是这般。
虽然面色冷淡,说话也总是冷冰冰的,但看向崔雁宁的眼神中,永远埋着柔情。
崔雁宁匆忙别开眼神,不再去看他。
每多看一眼,噬心之痛就多一分。
“你放我下来。”
陈卓璟恍然,脑海里浮现崔雁宁灿烂的笑容,那是父皇刚下旨赐婚的时候。
陈卓璟不顾一切地跑向寿康宫。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孙儿拜见祖母~”
“嗯、”
“祖母,宁儿呢?”
“回太子殿下,太平郡主去御花园玩秋千了。”
“祖母,孙儿告退。”
那是陈卓璟头一次觉得,从寿康宫到御花园的路那么远,他跑得气喘,直到女人的欢笑声愈来愈近。
“嘿嘿,再高一点儿!”
“郡主,不能再高了!”
“再高一点儿嘛!”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崔雁宁手握着秋千的粗绳,并未起身行礼,“璟哥哥,你来啦!”
“你快来推我,我要玩高一点儿。”
陈卓璟迫不及待地将好消息告诉她,“宁儿,父皇同意赐婚了!”
“真的?”女人肉眼可见的欣喜雀跃。
陈卓璟登时将女人抱进怀里,“璟哥哥,你这样,不合礼法。”
陈卓璟不以为意,“你都是本宫的妻了,还需在意什么礼法!”抱着女人转了几个圈,“我们要成婚了!”
而现在,陈卓璟只能轻轻将人放下。
崔雁宁捏着锦帕,抻抻衣褶,起身。
陈卓璟上手去扶,崔雁宁要躲,男人便一只手横亘在女人的腰肢,“皇祖母让朕送宁儿回去。”
“臣妾知道。”
“臣妾自己会走,不劳陛下搀扶。”
话音落地,陈卓璟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他一向执拗,若是再挣扎,他怕是又会将自己抱起来,那岂不是更难受……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良心发现了?
金秋丹桂,芳香入鼻。
崔雁宁走近些,抬头去看那株丹桂。
“朕记得你喜欢吃糕点,朕让人将这桂花摘了,给你做桂花糕,如何?”
崔雁宁单手支着后腰,一手护着肚子,做足了陈卓璟随时离开的准备。
“桂花芳香,作观赏之用便是最好,为了口腹之欲夺了这芬芳,岂不蛮横?”
太监宫女闻之色变。
陈卓璟并未嗔怪,耐下性子来,“既然你愿意看,那朕日日过来陪你看,可好?”
崔雁宁垂眼拒绝,“陛下政务繁忙,还是莫要在臣妾身上耗费心神了。”
陈卓璟刻意强调一遍,“朕陪自己的皇后,满朝文武听了,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崔雁宁冷脸相向,“这合宫上下,皆是陛下的,陛下想如何便如何,陛下高兴便好。”
之后的路格外平坦,崔雁宁走得慢,步子迈得沉,陈卓璟便就在旁不紧不慢地搀扶着。
“过几日便是宁儿的生辰了,宁儿想要什么礼物?”
崔雁宁一诧,恍然间,好像看到了18岁的他。
前世,自打他登基以后,便再也没有陪她过过生辰,哪怕是百官同贺寿宴过后,也不会来她的宫里坐坐,倒是陪柔妃过过。
“陛下赏赐的,都是好的。”
崔雁宁冷着眉眼回答。
她实在,是感动不下去。
心底但翻涌上一丝感动,都要被那几年的沉痛压得喘不过气。
承乾宫,崔雁宁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臣妾身子乏了,不便伺候陛下。”
“还请陛下恕罪。”
陈卓璟没言语,只是扶起女人的身子。
年茂图弓着腰进来,“陛下,折子已经送来了。”
“放到书房吧!”
“是~”
折子放到书房?
哪个书房?
见崔雁宁投来疑惑的眼神,陈卓璟不紧不慢地回答,“朕在皇后宫里批奏折,可有不妥?”
后宫不得干政。
但崔雁宁现下这身子,也不会挪去书房伺候他笔墨。
确实……
“宁儿歇息吧!”
“朕去批奏折。”
陈卓璟的语调轻松许多,好像还偷偷翘起了嘴角。
寿康宫,柳絮陪着老人家刺绣。
老人家放心不下,问,“皇帝留在承乾宫了?”
“是、”
“陛下将折子送到承乾宫了。不过…皇后娘娘对陛下,还冷着呢。”
老人家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进去,“皇后有架子,那是必然的。”
“不然岂不是让人看轻了河西崔氏。”
“是、”
“今日皇帝,是给足了崔氏的面子。”
“也该让赵氏那群奸佞之辈灭灭威风。”
老人家撂下茶碗,眼神狠了几分。
黄昏,秋芝在旁添油灯。
“娘娘这书看了多遍,百看不厌。”
崔雁宁捧着本仁义经,字字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