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见血
溟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憋着一口气跟着路卓觇跑了多远, 只是停下来的时候,她差点一头栽下去。
好在路卓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但是完全脱力的双腿早已失去支撑的能力,整个人只能半靠着路卓觇。
“小雁儿。”
不知道是不是冬日的风太大,路卓觇的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过了好久,溟雁才缓过劲来,下意识地蹭了蹭路卓觇的胸膛。
哪怕隔着厚厚的冬衣, 路卓觇还是僵硬到了手指尖。
“路卓觇。”终于, 溟雁从路卓觇的怀里抬起了头:“我们去哪里玩啊?”
路卓觇低头看向怀里的溟雁。
刚刚经历了剧烈运动之后, 溟雁的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就连眼眶都充上了血色, 娇俏妩媚。
湿漉漉的眼睛勾着上扬的眼尾,真的是……妖精而不自知。
溟雁不动声色地看着路卓觇一点点的脸红到耳尖,玩心顿起,伸手就拨弄上了充血的耳垂。
冰凉的指尖刚刚搭上柔软的耳垂, 路卓觇被吓得一激灵, 下意识地一蹦,就蹦得离溟雁远远地。
溟雁举着落空的右手,哀怨地看了路卓觇一眼,咬了咬下嘴唇, 转身就走。
路卓觇一看溟雁调头离开, 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急忙就去追。
好不容易拉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别扭的溟雁, 路卓觇烦躁地抓了一把翘起来的呆毛:
“小雁儿, 我真不会哄女孩,我哪里做的不好说得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
溟雁闻言倒也没有再冷落他,长长的睫毛微掀,目光薄凉,“不好。”
两个初来乍到的小情侣正别扭着,村子里跑出来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为首的小男孩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
路卓觇被看得不耐烦了,加上他在溟雁这儿受的气也还没发泄出来,正好,有人撞枪口上了。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扣了。”
话音刚落,小男孩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惊恐害怕的表情,就看见刚刚还凶他的大哥哥一手捂着腰,整个人再度一蹦三尺高地窜离了他身边的小姐姐。
“小雁儿,隔着那么厚的衣服你都能掐到,我服了!”
溟雁可不理会他这故意耍宝,指腹摩挲了几下,自觉自己也没下大力气。
抬起一双秋水眸烟雨朦胧地看了路卓觇一眼,转身就走。
被留在原地的路卓觇有些发懵,所以……他又惹小雁儿生气了?
院子里,沙秋抱着这儿农户养的小白猫暖手。
“雁儿说她什么时候会云城了吗?”
阿沁迟疑了下,略略思考了几秒钟,犹豫着给了个否定答案。
“这样也好。”怀里的小猫有些不太舒服,挣扎着就要下去,沙秋也不强留,“有些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想,那场车祸里,雁儿要是没有活下来该有多好。”
路卓觇紧紧跟在溟雁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溟雁走到田地尽头的高速旁,她才停下脚步。
前面是两米高的铁网,上面的绿漆已经斑驳了。
终于,溟雁褪下了手上的手套,手指搭上了铁网的网格。
绿的漆,黑的锈,白的手。
无端看得人心生悲凉。
“路卓觇。”
站在铁网前的人突然出声,语气沉静的可怕。
“路卓觇。”
“我在。”
胸前横了一条胳膊,头顶上落下了路卓觇温热的呼吸。
“路卓觇,我爸爸当初就是被断裂的铁网穿胸致命的。”
路卓觇眉头一皱,将溟雁□□在冷空气里的手包裹住:“不是车祸吗?”
“是车祸,也是人为。”
溟雁转过身,将自己埋在路卓觇怀里:
“他们想要的,是我妈妈的命。车子翻下高速的时候,副驾驶的车门脱落了,妈妈被甩下去的时候,爸爸护住了她,可最后,他们两个人都没活下来。”
溟雁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可正是这种旁观者的冷静,听得路卓觇越发心疼。
他知道的,他知道溟雁的父母是在她五岁的时候死于车祸,但他一直都很乐观地想着,那时候的溟雁应该还没有记事。
或者,她那时候可能已经昏迷了。
但是他从来不敢想,溟雁她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父母的生命一点点消失的。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过了好久,溟雁的手指尖依旧冰冷,连带着唇瓣都失了色泽。
终于,溟雁迟疑着抬起了苍白的小脸,“路卓觇,再过几天就是我父母的忌日了。”
“可是我不想去看他们,一点都不想。”
路卓觇握着溟雁的手,手背上的青筋紧绷。
他的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小雁儿,不想去就不去,从此以后,你有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雪,细碎如棉絮。
先前的暖阳早已没了踪迹,空寂的野外开始暗沉,北风终于开始有恃无恐的呼啸了。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