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海的视线落在年岁不大的少女身上, 俨然对她颇感兴趣。
“所以,意姐儿想说什么?”
沈舒意杏眸含笑,直言道:“外祖父年少时驰骋沙场、功勋卓绝,如今宝刀未老,却也只能饮恨于此。大舅舅更有经纬之才,重情重义,无奈被卷入党羽之争,如今只能蛰伏一隅。”
“舒意身无分文,仅有的一万两亦是外祖母才刚刚给的,但我仍想和小舅舅做这笔交易,因为舒意有和清远侯府一样的血液。”
赵德海缓缓道:“但凡交易,总有筹码,你想如何?”
沈舒意直视着他,缓缓道:“今年冬日大寒,煤炭之价必遭哄抬,小舅舅仍按往年的价格售卖,至少能为清远侯府收获民心,更能赢得声望。”
赵德海虽然对沈舒意很有兴趣,可听见这番话,依旧难免失望。
到底是太小了些,年轻稚嫩……
眼界虽有,却不足够。
念及到底是姐姐的血脉,赵德海温声提点道:“意姐儿想的没错,只是你要知道,这种时候名声和民心,对于清远侯府不会是件好事。”
甚至…只会带来灾祸。
他经商多年,又怎么会没想过替侯府再搏上一搏。
可没有自保之力,只有民心和声望,再加上让人眼红的财富,只会带来无穷的祸患。
所以辗转多年,清远侯府仍旧低调行事,淡出权贵视线,鲜少与人交恶。
沈舒意听得他的一声叹息,便猜到了他心下所想,她立于赵德海身侧,不急不缓道:“小舅舅所言不假,可侯府若想往上爬,总得找机会破局。”
赵德海没做声,见沈舒意并未有被自己点破的不安,倒是认真思量起她的话来。
“而侯府破局的关键,一则在于帝心,二则在于太后,至于民心和声望,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用。”
她说的笃定,赵德海再度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侯府如今虽受冷落,但亦在权贵之列,平素宴会皆会受邀在列,既然如今侯府不得陛下器重,那便当寻机改变。”
“除了陛下,亦可恭顺太后,太后于先二皇子多有伤怀,见到大舅舅难免爱屋及乌,心下动容,只要契机得当,太后必会开口相护。”
沈舒意一番话,让赵德海心下微动,隐隐觉得抓住了些什么,却又好像没有多少头绪。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此前确实从未想过让大哥走太后的路子。
可沈舒意说的没错,太后同为当今陛下和已经去世的二皇子的生母,见到大哥难免念起旧人,多少会帮衬一二。
“小舅舅,只要你答应囤碳,作为交换,我会助大舅舅和清远侯府复起。”沈舒意杏眸清冽,笃定又从容。
对上少女的目光,听着这样平静又寻常的一句话。
那一瞬,赵德海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觉。
心脏跳的砰砰作响,宛若擂鼓,那些年被死死淹没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皆如云海翻腾般翻涌,周身的血液亦像是在燃烧,有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破土而出,重见天日。
赵德海喉结微动,视线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只觉得荒谬。
他怎么可以相信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怎么可以仅凭她三言两语,便被蛊惑说动?
可…欲望就像是冲破了牢笼的猛兽,一旦出笼,便再也难以自控。
沈舒意从容的任由他打量,唇角含笑,不急不缓,似在等他答复。
赵德海唇瓣紧抿,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答应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垂下眸子片刻,再度睁开眼。
面前的少女依旧迤逦明艳,她就那么坦然从容的站在湖心的连廊。
身后是一片泛着粼粼波光的碧波,万丈霞光似在她火红的裙摆上铺开,那张白皙的面庞从容而干净,一双杏眼带着些淡淡的凉薄和冷意,却映照着这世间所有的瑰丽!
她是如此从容、如此笃定!
让他不得不信!
赵德海说不出这一刻的感觉,他自问这些年见过许多人,却从没有一个如面前的少女般让他几欲失去理智。
理智一面告诉他这并不可取,情感和欲望却又叫嚣着疯狂的向她倾斜。
半晌,赵德海苦笑出声:“你早就料到我了会答应吧。”
沈舒意粲然一笑,胜过满园秋色。
她收回视线,远眺着远处的秋水长天:“我不是料到了小舅舅会答应,我只是知道,小舅舅是这个家里最聪明的人。”
做了决定后,赵德海倒也不再纠结,爽快道:“侯府已压抑多年,赌他一次又何妨!何况,不过区区几十万两的银子,你小舅舅我倒也赔得起。”
沈舒意弯起唇瓣,缓缓道:“我不会让小舅舅输的,为这天下万民计,我也不会拿此事做玩笑。”
赵德海深受触动,温声道:“回头盈利,算你三成,若你大舅舅成功复起,算你五成。”
沈舒意不由得笑开:“这可真是无本万利的好生意。”
赵德海离开后,一直守在湖边没敢上前打扰的赵宝鲲、赵宝鹏和赵雪卿立刻凑了上来。
“表姐,你和小叔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