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都市。
暴雨混着滚滚雷声。
“你迟到了十分钟！这还怎么吃啊？”
“不会送就别接单，真的是，现在送外卖的都什么素质啊！”
“还有，那堆垃圾拿下去扔了，不然我给你差评！”
砰！
轰隆隆！
雷电闪耀。
林寿看着那扇关紧的入户门，抿了抿嘴。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在这种鬼天气出门跑单。
算了，爸的尿毒症需要钱来维持。他没空跟人扯皮。
默默弯腰抱起那堆垃圾。腐烂的酸臭味，让他不禁偏过头去。
成年人的世界大抵如此。为了挣钱，你不但要低头，还得弯腰。
作为名校硕士生，林寿设想过很多种未来，唯独没想过毕业两年半会解锁送外卖。
送外卖不丢人。只是林寿心里披着长衫，觉得大材小用。可看看身边，哪个不是大才小用？
吃多了外卖林寿才明白，社会缺的不是人才而是牛马。
没人天生想做牛马，但没了牛马谁来任劳任怨？
他林寿也不过是几十亿分之一。这样想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缺了这吊命钱，日子维持不下去。趁着还有时间，抓紧再跑两单吧。
六月的暴雨倾盆一般，浇得人睁不开眼。
白加黑连轴转了半年，此刻的林寿只觉顶上的头盔压得自己快喘不过气。
眼皮也死沉。
再跑两单就回去休息。
小毛驴小心翼翼上了马路，身后传来的破水声又响又急。
林寿下意识靠边，转头。
大运！
砰！
飞起来了！
这操蛋的一辈子到底特么图的啥呀？
林寿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十八年寒窗，苦一苦，正常，先苦后甜嘛！
工作两年半，更苦，没事，万事开头难嘛！
彩礼车房压得一家人喘不过气，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大家都一样。
可是老爸为了区区五万块钱，熬夜开车，把肾干废了。只因相亲的那个女孩说，“我大学是本科，父母培养我不容易。所以，五十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
本科很值钱吗？
林寿不禁在心里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是实在人。想想觉得还是算了。
结什么婚？左右也没感情。
可爸妈死活不同意呀！
房买好了，车也买好了。亲朋好友借了个遍，就差这最后五万块钱。
老爸咬咬牙。
“没事！你安心工作，准备结婚。钱的事儿，爸来想办法！”
而爸所谓的办法，就是熬夜出车挣外快。
林寿清楚地记得那天老爸躺在病房里对他说的话。
“辛苦一辈子，不就图个家吗？看不到你成家，爸这双老眼都不敢闭上。”
“卖房子的事，你想都别想！这婚必须结！”
老妈站在一旁皱紧眉头：“你爸说的对！”
“……”
车房都不让卖。为了给老爸续命，林寿只得拖着婚事兼职跑单。
他自问小心。从不抢行。能跟自行车一道就绝不跟三蹦子扎堆。可大运来的时候，它不讲理啊！
是他错了吗？
不，林寿觉得自己没错。他很努力了，每天只休息不到四个小时。
那是社会错了吗？
不，社会也没错。上下五千年都是这个轮回。
既然都没错，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林寿想不明白，也没必要想了，因为他人都没了。
要是能重来……唉！
“快！把人抬担架上!”
“咚咚咚！”
“病人没有自主呼吸，准备心肺复苏……”
“嘿！醒醒！”
耳畔的声音压得极细。鼻尖下是一股新纸油墨味。林寿的脑袋有些发沉。
被救活了吗？
恍恍惚惚的，他睁开眼。一米开外的窗下，一列考生正在奋笔疾书。
林寿懵着抬头。
我不是撞大运了吗？怎么在考场里？
目光再一扫。胸前顶着监考证的女监考员这就来了。她声音轻轻的，怕扰了其他考生。
“赶紧再检查一遍试卷，考试马上结束了！”
林寿看向桌面。
英语答题卡
考生姓名：林寿
英语……高考！
最后一科！英语！都涂完了！
林寿乐了！
真重来了！
还是重生到高考结束！
这波妥妥的小说主角啊！
而且这点卡的，简直完美！
要是再让他考一次，怕不是得去新东方学颠勺。
兴奋过后，林寿掰指头一算，回到了八年前。
那这八年里有哪些正经搞钱的路子？如果没有的话稍微野一点也不是不行。
至于高考分数，林寿一点不担心。这一届他考了666分，妥妥985！
股票彩票？
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谁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