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仍然环抱着她,然而,她的视线像是一道不应穿透的利刃,刺入了什么不该见之物。
某种怪异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在他身上缓缓扭曲、翻滚……
这一刻仿佛无法束缚天道体内弥漫的混乱。
他曾经虚伪得极其完美——
穿着沈慈的外壳,模仿着人的表情与话语。
然而现在,哪怕只是瞬息间,因为内心的动荡、躁狂、他再也维持不住那仿造的人性面具
空气变轻了,过分轻了。
仿佛某种力量降临到了众生之间。
眼前的他仿佛凝固在一道亘古的黑暗中,却显得模糊不清。
仿佛有人将时间与现实一起拉扯成了无形的薄纸,脆弱得一触即破。
他的躯壳好似融化了,线条模糊,变得克制不住地流动、扭曲,似乎本就不该维持人形的束缚。
他的四肢似乎在延展而又贯穿虚无,仿佛不属于她所能够解释的空间维度。
他不该出现在任何有名的世界里,在诡谲交错的弯曲和折叠中。
千百种无法描述、甚至难以言述的存在形式在混杂融合。
楚云熙的视线不由得涣散开了。
那纠缠着她的非人之物,似满天恒星坠落般,与众生割裂。
仅仅存在与降临的瞬间,空间和现实丧失了应有的固定性。
然而——
天道再度恢复了平静的姿态,依旧是沈慈的模样,带着令人熟悉的清冷与温柔。
他从不可名状的无底深渊之中归来。
仿佛刚才的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低下头,露出了温和的笑。
“云熙,”天道缓声开口,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熟悉,像极了沈慈。
“你饿了么?我去做饭吧。”
他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脸上依然挂着那朦胧、清冷的神情。
厨房里,刀锋切过菜板的轻响清晰可闻。
锅里的水渐腾起热气,天道抄起汤勺,手腕微一翻动。
天道漫不经心地重复着熟悉动作,沈慈的记忆里为楚云熙准备饭食的片段。
每一个步骤,都不差分毫。
这是沈慈留下的记忆。
他清楚地知道楚云熙喜欢什么口味。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炒勺,表情依旧保持着冰冷的平静——
但内心,那种不该存在的感受逐渐开始了渗透。
饥饿。
那并不是想吃人间那一盘简陋的饭菜,而是一种更深邃,更绝望的渴望。
不可思议的念头,它静静从黑色的深渊中浮起。
香气渐渐四溢,锅中翻炒的食材在热油中发出滋滋作响。
饥饿感,这种属于凡人的知觉、本不该与他有半丝关联。
天道是不灭的存在,一切物质的供养之系统对他而言,是毫无意义的。
但诡异的是,此时此刻,眼前那腾升的香气一缕一缕搅动在他的思维里。
像是种子在暗夜里悄然萌发。
他真的感到腹中空荡,居然渴望进食。
不该如此。
这种不符合逻辑的感受是从何处而来?
他奈何控制不了这股本不属于他、却偏偏突兀闯入的感官念头。
然后……天道忽然意识到。
令他腹中空虚的饥渴,或许并非这具凡人身躯对食物的渴望。
他自然不是真的想吃这桌上的凡人餐点。
他的渴欲探向的是别的东西。
他的目光顺势转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里,楚云熙坐着。
她的身影映入天道紫色的瞳,却显得无比遥远。
天道的心跳,在这种微妙且刺耳的安静中,异常响亮地击打着理智。
他突然间明了,他的饥饿并非为自己所烹饪的这些俗物而存在。
而是……为她。
与她融合,这是剥离混乱思绪瞬间清晰的欲望。
将她彻底吞噬,囊括进他的怀抱,解决这永不宁息的执念与迷茫。
他体内某处荡漾开的空洞,让他意识到仅仅是躯体的占有对于他而言远远不够。
他不只是想要她的人,不想要纯粹的占有与利用——
他要她的一切意识,一切情感,一切……至全至美的壳与灵魂。
这种如饥似渴的焦灼与欲念,不是天道应承担的属性,理应与他无关。
可现在他的精神领域中,分明占据主导的,是这样的思维——
要摧折楚云熙所有的厌恶与忤逆,将她拆分为碎片。
再彻底融进他自己那无尽的存在,并与他的存在永不分离。
这种疯狂的意图一度攀升到极点,让天道几乎丧失了最后的理性。
然而,他却又在最后一刻拉住了自己的念头。
不。
她只是人类,她过于脆弱。
他的食欲,恰恰因为某种偏执,必须温柔慢慢拖延。
而且,如果仅仅吞噬她的作用躯体,那一切将变得无趣。
不存在意识的躯体。
会变得沉寂,空旷,且满是乏味的虚无。
天道手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