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一早就知道顾爵夜会来，静静地坐在那边，冷着一张脸，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可从以前到现在，她的眼神都是那么干净，只是，从前里面是至极的爱，现在，只剩下纯粹的恨。
若还有一些别的，那就是下定的决心。
只是这决心是什么呢？
顾爵夜望着她深深的眼眸，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决心是离开他。
不论未来她有没有机会从他身边离开，她的心都拒绝他靠近。
顾爵夜被她的眼神狠狠蛰伤，一把抓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道——
“你想留在这里？”
“是，”林舒下巴被捏得发疼，但在抬起眼神那一瞬，微微摇晃，像是有什么东西碎在里面，显得尤其悲伤凄楚。
已经走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林舒
，你是不是太天真，我给过你选择的余地吗？”顾爵夜被她的眼神扎地很疼，不由加重手上的力度，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也沾染着恨意。
他是真的被伤到了。
留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间狭小的病房，还是迷恋消毒水的气味，又或者是这里的人。
难道，她和陶崖的交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顾爵夜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他的手指摩挲着林舒细白的下巴，眼神里泛出狠狠凶厉之光，父母与他反目，爷爷早已离开，弟弟更是不亲，就连唯一挚友也和他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她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
他定定地看着林舒的眼睛，内心滚烫的情绪在这一刻抵达巅峰。
“我说过的，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
说罢，他放开手，林舒顺着惯性往后一倒，头发还有几分凌乱，既无助又柔弱。
她心里泛过一阵莫名的悲伤。
“顾爵夜，”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力量让她开口，“凭什么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难道就因为我被你看上了，我是你的……妻子？”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人人都说成为顾氏少夫人体面又气派，又有几个人知道，会是这样的光景。
这世上何曾还有比他们更冷漠，更剑拔弩张，更水火不相容的夫妻？
“就因为你给我这个身份，我就要像个物件一样被你处理，想放在那里就放在那里？”
顾爵夜眼神微微眯起。
显然，林舒说得话还是给他带来一些思考，他从小就不喜陈媛和顾庭处处不尊重他的心意，随意为他安排事情，
随便处置他的意愿。
这种以爱为名的控制，是他曾经最讨厌的方式，可没想到，现在他开始爱一个人，居然将这种方式从里到外百分百复制。
心被狠狠撞击一瞬，迎着林舒的眼神时，他竟然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
就像台风伴随着地震，他独处其中，忽觉天旋地转。
好在这种情绪只有一瞬。
他在情绪吞没理智之前，忽然想起另外一件更严重的事情，略微凌乱的眼神快速凝聚起来。
他低头瞥了一眼林舒，像是一只猛虎般慢慢靠近她，提醒她道——
“你的话说的真漂亮，问我要自由，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的自由呢？”
他唇齿之间透露出恨意，眼神里的寒意几乎将林舒吞没。
“你在把他杀死的时候，可曾想过，他或许很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哪怕
他用力控制着情绪，可尾音还是在止不住地颤抖，对于他这种从小就被教育克制的人来说，这恐怕是他最大的失控。
毫无疑问，他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
可他爱的女人，却把那个孩子直接杀死。
每日生活在这种浓烈的爱恨交织里，他内心无时不刻不在咆哮，可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林舒听到顾爵夜的话，在一瞬有些慌神，可反应过来，她只是略带凌乱地笑着摇头——
这就是他的想法吗？
从前他喜欢姜妍，但顾爷爷非要顾爵夜娶她，所以顾爵夜就将她的真心视作草荐，一次又一次折磨她。
现在他想要一个孩子，她却把那个孩子打掉了，所以顾爵夜就变本加厉地惩罚她。
呵，看来，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的心里都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