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歌从没想过在他的人生当中,有三更半夜出来乱葬岗扒尸体的经历。
当然,他更想不到这来乱葬岗的提议发起人是沈鱼书。
这乱葬岗里,当真是气味难闻,幸而七叶为所有人都准备了面罩、祛毒香囊。
云长歌拿着长枪,面对着尸山道,“这乌压压的,我看不见到底谁是鲶鱼啊!”
这云长歌怎么这么笨呐,顺意忍不住道,“诶呀,铁定是今日新扔来的呗。”
沈鱼书看顺意一眼,于是顺意识趣地与云长歌一道进去翻找。
七叶看向沈鱼书,原来那天的假死药是当天趁乱给了鲶鱼。
鲶鱼当众透露这么多,柴德痕怎么还会留他一条命呢?只有死人的嘴最严实,而且,暴毙于狱中的人何其多。
沈鱼书只第一天让顺意去审问了鲶鱼有关于药粉的事,关系到眼下的案子,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柴德痕找狱卒打听一下便知,减少怀疑沈鱼书在调查其他事情的可能性,降低柴德痕的猜忌。
今日傍晚听到衙役传来鲶鱼身死的消息,沈鱼书佯装大吃一惊,半夜三更就带着他们来挖尸。
假死药也是有时效的,如果在十二时辰内不给解药,人就真死了。
顺意将一众尸体翻来覆去地找了个遍,起初,他找错了地方,将人胳膊拉起来一看,身上和脸上都长满了蛆,吓得顺意嘶哑咧嘴地乱叫、赶紧跳着脚跑了,还将树上的一众乌鸦吓得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云长歌也是乱舞章法,四处乱翻乱看,全身上下都泡在尸臭里,而且苍蝇、蛆四处都有,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住,胃里一阵恶心,就跑到一旁扶着树吐了。
不料,树上挂着一个白骨,云长歌一抬头,白骨猛地就在的眼前,他镇定几秒钟后惨叫一声,吓得三魂丢了两魂。
最后,是站在树上一直观察的箬笠将鲶鱼翻出来的,鲶鱼让他们扔在了半腐坏的尸堆里头,估计是柴德痕的主意,就是防止有人去翻尸。
七叶给鲶鱼喂了一颗解药,又拿起葫芦倒了水在帕子上,给他润润唇。
紧接着,箬笠利索地将人搬上粪车藏起来,她戴着斗笠赶着粪车先行。
云长歌骑马,顺意驾车,马车里只有沈鱼书与七叶二人。
七叶看着沈鱼书,他的头发就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显得格外随意,仿佛他们不是来挖尸的,而是河边散步的。
“鱼书哥哥,你将鲶鱼救了,那后面呢?”七叶皱着眉头,似是走在雾中,有些不知往何处去一般。
沈鱼书似是同样疑惑,语调闲散,似是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无奈,“我想挖一挖鲶鱼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七叶一眼看穿沈鱼书的迟疑,笑着道,“其实,鱼书哥哥,你也不是事事有把握啊。”
“对啊。”沈鱼书笑起来,拍拍旁边的位置,一语双关,“所以啊七叶,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一时间,七叶想起那日沈鱼书脖子受伤,佯装晕倒,头歪在她肩头的场景,当时她在想什么呢?
不安、害怕、担心,当他勾勾她的手指时,她明白他在当众耍花招,觉得他有些幼稚,小聪明更多的是心安。
“好啊。”七叶笑起来,坐到沈鱼书的身边,将他的头拨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是的,是心安。七叶再次确认了一遍。
沈鱼书靠在她的肩头时,有一两秒愣神,身子有些僵直,随即想起那日他故意靠在她的肩上,必定她是知晓的。
于是沈鱼书笑起来,眉眼含春,似是回到漫山遍野梨花绽放时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将七叶看作心底最紧要的人呢?一时沈鱼书都难以想起来,兴许是他高烧未退,她急得跳脚,死死拖着她师父的腿来给他治病,没日没夜地趴在床边守着他。
无论是安昌王府还是在宫中,自小至大,无一人会如七叶这般待他,不求回报,不计得失。
即便是一颗积了千层雪的心,一直让太阳捂着,也终会化开。
又或许是,偶然间发现她的聪慧、善解人意?不知道,沈鱼书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想看她笑,听她唤他鱼书哥哥,只想听她的赞扬,无论是外貌还是学识,他都愿意像一只孔雀开屏一样展露给她看,博得她的赏识。
七叶听见沈鱼书笑起来,笑得有些轻快,似是在大溪谷中,看她结结巴巴地背不出诗,东一句西一句地乱凑一气,他就会如此笑。
但七叶也不恼,她见沈鱼书笑,她也觉得好笑,常常也跟着他笑起来,只有夫子一人气得揪胡子,差点给自己揪秃了!
于是七叶问出了她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鱼书哥哥,以前我背不出诗句的时候,你是觉得我笨嘛?”
“当然不是。”沈鱼书从七叶的肩头起来,想起七叶摇头晃脑地胡说八道时,忍不住又笑起来,“我是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正这么聪明的人。虽然不记得诗句,但是乱凑也能押韵。”
七叶笑起来,看他说得认真便当是真的吧,接着七叶头枕在沈鱼书的膝盖上,像回到大溪谷时,她盘腿坐在一旁听夫子与沈鱼书论道,最后听得都是昏昏欲睡,最后一头栽在沈鱼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