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靠在墙上，看着梦甜与苗娘子笑得妖娆与妩媚。
他吃着下人端来的饭菜，抿了一口水，淡淡地开口说起他的事。
吴言的本名是莫离，是莫忘青唯一的儿子。
虽然对于他的母亲众说纷纭，但是，他是莫忘青的儿子这点，大家都毋庸置疑。
打小他就跟在莫忘青身边，可以说，莫忘青是和莫离同时出现的。当时，莫忘青的背上背着的婴儿就是莫离。
那时候，莫家子嗣凋零，唯一的女儿死后就面临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于是，莫家挑选养子。
此事在莲蓬山境内一时间沸沸扬扬，莫家广纳贤才，不拘泥出身门第，只要功夫高、人品端正，能够有家主的风范即可。
后来，莫忘青与其他几个莫家看重的养子同住在一个院子里。
莫离从小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偶尔会骂他小杂种，因为他的容貌和纯正的汉人有些不同。
其实莫离的生存环境侧面反应了莫忘青的处境。
当莫忘青越来越得力时，莫离身边的人逐渐讨好他。
不过两三年，前任莫家家主病危，临死前将莫家交给莫忘青。
莫离年纪轻轻就成了少家主，身边的婆子、婢女都多起来，那些师兄弟们爱让莫离骑在他们肩膀上，带着他四处溜达。
不过，莫忘青见到后，先是斥责莫离，罚跪佛像前，又责骂那些阿谀奉承的弟子。
其实莫忘青对莫离管教较严苛，从小便要求他习武、读书识字
只是莫离身子不好再加上性格阴郁，常年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汤药不离手。
莫忘青对于这个儿子是失望大于疼惜，但他却没有再娶妻生子，旁人都说他是对莫离的母亲念念不忘才如此。
在莫离的记忆中，莫忘青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忙，没有当家主的时候忙着出头，想当家主。当上家主后，又忙着清理莫家留下来的养子以及经营莫家的名声。
莫忘青希望他能出色，事事不用他操心，日后能为他分担重任。
当莫离缠绵病榻后，莫忘青常常看着他的脸嘴唇颤抖，想要骂他的话咽下去，留下冰冷的眼神。
莫离看过莫忘青书房的画像，他和他的母亲非常像，眼眸深邃，面容线条柔和。
不过因为常年在病中，他更为阴郁。
若是女子，那还好，可偏偏是男子！偏偏是他莫忘青的孩子！
莫忘青在他幼时，只以为是莫离偷懒，动辄打骂，鞭挞他习武。
却常常事与愿违。
莫离不仅不爱习武，反而将女子的胭脂口红、刺绣等学得精通。
某次莫忘青心血来潮去看他，见莫离正对镜梳妆、贴花钿。
莫忘青一时看愣住，直到莫离回头看见是莫忘青站在一旁后，他惊慌失措，慌乱地用帕子遮住脸。
莫忘青怔怔地望着莫离的背影，原以为是清澜回魂，尽管站在太阳底下，但身子还是忍不住发颤。
当莫离回头后流露出慌乱，莫忘青才缓过神来，气得眼睛都直了，甩袖离开，从此对莫离不管不问。
莫离一时羞愤，不知该如何自处。
不久之后，在竹林中建了几个清净的竹屋，也不往山上的莫家去了。
他在竹林中住着，时有短缺，都是同他自小长大的师兄莫旗帮他采买回来的。
说起来，其实以前在莫家，与莫离最亲近的人就是莫旗。
莫旗年长莫离几岁，家中有父有母，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在家中排行第三。
家贫，父母便送他来莫家习武，有口饭吃。
有时莫离常常生病，莫忘青便让莫旗来与莫离说话，解闷。
莫旗听了大夫的话，生病的人要多出去走一走，所以莫旗常常背着莫离四处闲逛，抓鸟捉蝴蝶给他解闷，一如回到幼时，众星捧月时。
莫离与莫旗生疏，大抵听莫旗说他瞧上了一位女子，想要娶她开始。
莫离实在无法理解莫旗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让夫家休弃的女子？
而且是一个农家女，就一个教书为生的弟弟，人不够貌美、不会装扮、不通刺绣、不解诗文字画。
莫离咬着牙问完莫旗关于那女子的一切，实在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就因为她是一个女子？让夫家休弃的也无所谓？一个粗俗的女人也无所谓？
所以莫离对镜梳妆，想让莫旗看看，他和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同。
却无意让莫忘青看见了。
莫旗听到莫离嘴里的贬低与不屑，两人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
后来莫旗再来想要和好时，莫离便闭门不见。
随后便搬到竹林去了，有什么短缺，也是他自主地给莫离送来。
但隔阂一旦形成，再要消解便难了。
原本莫旗的心思还在莫离身上，但有一天，周卷找上门来，问他知不知道周晗去哪了。
莫旗一问三不知，但是，人怎会无故失踪呢？于是他的心思全部都用来找周晗了。
以至于都忘了莫离的生辰，莫离来问他，莫旗只说周晗不见了，他忘记了，日后补给他。
莫离轻蔑一笑，冷冷地看着他，转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