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已经不敢再多靠近一点。
淡色的唇瓣要比艳丽颜色涂抹过的还能引起他的注意。
是一直都如此吗?
是一直没有休息好吗?
沈煦太想问一问,你好吗?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掌,想要触摸她额角那一道浅浅的伤疤。
当时叫陆绾从废墟中抱出来时,看见满身是血,额头上甚至还扎着玻璃碎片。
再相见时,那一道伤疤已经浅到快要看不见。
就在快要触碰到时,陆绾将身子往反方向挪开。
用带有恐惧的目光看着他。
沈煦在她眼里看到了恐惧。
他第一时间并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再更进一步,想要靠近她一点时……她终于出声了:“你再过来,我便喊了。”
喊?
为何要喊。
他的喉咙里堵着什么,停顿了半会,也未能舒服一些。
只能将手慢慢收回,垂在身旁
。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不是不会说,而是不想跟他说罢了。
很奇怪,明明是她提出的见面,赶过来却又什么不肯说。
生气是要到什么时候?
如果不是选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在大白晴天之下,到他们常去的地方。
沈煦并不会嫌弃此时陆绾的行动不便,反而会更有耐心地哄她。
沈煦的烟末断,一支接着一支,旁边的林晓也不知上哪去了,把空间全留给了两人。
陆绾缓慢挪动着轮椅,往旁边去了去,跟沈煦再次拉开些距离。
她实在是闻不得烟味,可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
发生意外后,好像连尼古丁的味道都戒了,甚至连沈煦身上淡淡的雪后松枝气息也不爱闻了。
更多的是讨厌。
想必,沈煦应该看出她此刻脸上带着的情绪,是多么讨厌他。
把他叫出来也不是为
了说情的。
那种事,一旦从心海里拽出来,上面都是爬满了臭虫,她不想多看一眼。
他的眼底也没了笑,可姿态一贯的漠然,看什么都是与他无关:“说吧,叫我来是做什么,还是在这种地方。”
白得令人发腻的装饰,想要凸显简单还是圣洁?
没有情调。
莉亚之城。
早在商圈里炸开了锅,宣传铺天盖地而来,传闻莉亚之城背后大佬坐镇。
不出半年,甚至可以超越颜氏集团旗下的芷兰小汀,成为s市的新地标。
今天一见,不过如此。
沈煦掸去多余的烟灰,尼古丁在注入空气的一瞬间,火红得可怕。
对上他沉沉的眸,见不到一丝亮:“我们结束吧。以后都不必再见,连同你的人也一起撤走。”
没有风吹过,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句话轻飘飘地没多少力度,在传入他耳中时
,带着巨大的杀伤力,往内心柔软的底子破了一大道血口。
血液喷薄而出。
冷静的皮囊下,只见他的指尖稍稍颤抖:“理由。”
“没有理由。”
冷颜迅速落下,他突然端正的身子,让陆绾想要再往后退去。
却发现,她轮椅上的轮子早已没有地方可去。
已经到了边缘,身后是坚实的墙。
沈煦并没有上前,而是揉了揉肩膀,最近忙着公司里的事,他总感觉身体僵硬一些。
转身,他靠在车子的引擎盖上,仰着头望着天,有孤鸟飞过。
煽动羽毛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听得真切。
“我需要一个理由。”更准确地说,他需要听到陆绾再重复一遍。
以后不必再见。
她已经算是半个颜家人了,是他名义上的小妈。
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何做到不见?
陆绾想要大口喘息,有什么东
西在心底发芽,蔓延到整个身子,缠着她本就羸弱的身子,要坠下去。
若不是她现在是靠着轮椅,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可能不止如此。
“理由嘛,自然是我玩腻了,想要做个贤妻良母,陪在鸿燊的身边,这个理由够不够?”她突然笑了。
声线沙哑,许多天过去,她还是未能恢复之前的清冷,听上去像是老了二十岁,甚至还要多。
“呵,不够。”他还要更多的理由。
没听错的话,她刚刚称老东西为“鸿燊”?
陆绾是出车祸撞坏了脑子吗?这么快就忘记了始作俑者是谁?
忘记她心中的执念是为了什么才进得颜家?
沉睡的这几十天里,也将他这把刀遗忘了吗……
醒过来找他的第一件事,竟然要舍弃他。
那么他费尽力气做这么多,是什么呢?
沈煦冷冷地,没有抬起头再看她的欲望。